貓的隨想
家碩
大概所有的人都曾經好奇過貓咪毛茸茸的腦袋裡在轉著些什麼東西吧。那隨時都似乎專注於某些我們所看不見的有趣事物的雙眼、隨著白天和夜晚展現著細如絲線或是深不可次測的瞳孔。我想所有喜歡貓的人對於觀察貓的行為,隨然總是看不出個所以然,卻總是樂此不疲,多少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吧。這隻是鄰居養的家貓,難得天氣好被放到頂樓來玩樂。灰色的水泥地和她的花色似乎還頗有幾分神似,形成一種和變色龍一樣的,關於貓的奇想,或許她正努力的想把自己融入那一大片他不熟悉的灰色時,忽然又被什麼我們所看不見的東西吸引而驚訝的抬起了頭,想看個仔細吧。有人說貓可以通靈,巫婆的形象也總是伴隨著一隻代表著不幸的黑貓。無法預知未來的人們,對於那種知曉了什麼自己所不知東西的、意味深長的凝視真的沒有太多的抵抗力呢,要不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這樣的凝視,要不就是驚恐的逃開。也難怪世界上大家對狗都有著差不多的正面評價,對於貓,卻多了那麼點有趣的紛歧。
放下操帆索
勁秀
在等待被退回的報告從信件通知器跳出來的那些無法預測的光陰裡,在等待我的腦與手應該合力修改報告的那些應可控制的時間裡,我看見我放下手中緊握的操帆索。於是,帆船像催眠曲下的搖籃那樣輕輕搖擺啊搖擺,擺盪在遠離人世的大海中央。
這兩天沒在電腦前吞吐報告的時刻,很多時候我只是放空地在城市裡游泳。
水的冰冷貼上每一吋的肌膚,視野所及之物是輕輕晃動的水草,有各色用珊瑚礁砌成的樓房,街上卻少了快速遊竄奔波的魚群。我自由遊走時,魚群們去了哪裡?是穩坐於工作崗位上。如同當魚群在漆黑深海裡輕靠岩縫裡安睡時,常常我繁忙在辛酸的漩渦裡。
我看見了什麼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眼終於可以張開,望向看不太清楚的未來,或者很值得回味的過往。如果我走累了,就透過潛水艇的窗口,繼續用視覺前行。
冬天的城市,是陰天下灰僕僕的大海。世界單純了起來,我可以專心等待日出帶來朝陽的晶亮,而後欣賞月影晃蕩在墨水般的夜海。於是,重要的是游泳時的一吐一吶,不要問我進程,不要問我方向,你可以問問我哪顆星星最讓我難忘,又是哪隻靈動的魚兒將成為我遊戲的對象。
我在沒有顏色的城市裡游泳,察覺到腦海中的生活經驗在記憶中翻湧。
我聽見我小小聲像個孩子乞求在說:『拜託!神明請你矇騙一下現實,讓生活凍結於眼前這當下毫無負擔的搖擺狀態吧...』我衷心祈禱,偷偷地自欺。可是好心的學長用關心的口吻問說:『妳的論文進度到哪裡了?』、『只剩下半年耶!』、『收案收多少了啊?』我啞口無言,頻頻地冒冷汗。
擺明了,這不是個夏日無風美好而溫暖的午后海面,帆船不是母親雙手扶持著的柔軟搖籃。帆船是在風隨時會轉向、海潮狀態不定的洶湧大海上航行。為了抵達某個彼岸,必須學習觀察分析那些掌控了你的未來或者會侵擾你當下安穩的危機因素。當風向轉了,遙遠那端目的地所在的渺小土地在視野中挪移了視角方位時,你必須時時操控著操帆索,保持風向與帆翼能創造最高效能的完美切角。目標單一,理性而有紀律,快速而筆直地趕往那個有著拉砲、旗幟與鮮花的喧囂人世。
這是個速度與產量狂飆掛帥的世界;這是個你自己的人生被社會時鐘與他人期許宰制的世界。
可是,我只想放下操帆索,就當我是艘小小的破破的帆船吧。我只想跟海鷗為伍,想嚐嚐夜半偶爾輕輕落下的雨露,想被世俗的時間遺忘,想慢慢地重溫一路的航行。
好不好嗎?再給我一個像那天一樣的夏日早晨。
記憶裡,敏銳地隨著風勢收緊或放出操帆索的大男孩在船尾專注地凝望大海。然後我在船的前端,渾身浸透在炙熱白燦的陽光下,聽著海波碎裂低沈的聲響,半開的眼望向晴朗湛藍神聖無邊的天,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笑起來像個天使的小男孩。
好不好嗎?你說好不好嗎?就讓我在遠離人世的大海中央晃蕩啊晃蕩,就讓我在溫柔的海風中安睡那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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