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卿在東京
這還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多來自歐美的人。
從中學開始喜歡上西洋音樂、看歐美的電影,老實說,比起日文系,我以為自己終究會念英文系的,因此可以想見我有多興奮了。
不同的生活方式、社交模式以及思考邏輯……。每個國家的名字像是一道又一道的謎語,讓我迫不及待想知道謎底。剛到這裡來的時候,我非常想和他們成為朋友,但除了英文老師之外,面對西方人,我是個徹底的新手,煩惱著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和他們相處才好。加上相較英文,現在的我日文要流利多了,而大多數歐美來的同學日文卻都還在剛起步的階段。
可是這樣興奮焦慮的心情,在初次和他們接觸之後,讓我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也犯了「崇洋媚外」的毛病。
在台灣時對西方男生對東方女生的某些印象也時有耳聞,我不希望自己成為構築那樣印象的其中一員。
儘管如此,有些心態仍是可議的。比方說,同樣是以英文為第二外語,但我似乎會先入為主地覺得有著典型西方人外貌的同學英文很好,或者對他們的言行態度格外敏感。
前陣子,「英美人不友善」的傳聞開始在台灣留學生的圈子裡流傳。但由於那個傳聞和我親身接觸的經驗不太吻合,讓我意識到了另一個現象。也在前幾天,我想起交換回國的同學告訴我的一段話,他說:「到日本會完全打壞你對西方人的想像」。
但我在想,究竟是他們不友善,還是我們太容易忽略掉彼此社交文化的差異,貿然地為對方貫上高傲的名號?歐美人,特別是來自英語系國家的人,像是背負著原罪一般。是不是因為我們以他們的母語和他們交談,因此我們期待可以被包容對待,期待出現友善的訊號,而當結果不如我們所期望,我們便替他們貼上「高傲」的標籤?會不會如同某位德國同學所說,也許他們自始自終都是以這個社交模式運轉,無論對象來自什麼地方?
我們是不是淺意識裡認為那些來自強勢文化的同學應該要態度謙卑?或者套用社會心理學「將問題個人化」的概念,我們也將「個人現象國族化」了呢?
不管答案是什麼,我都意識到「以國家去認識這個人」和「以這個人去認識他的國家」都是必須置疑的作法。我想,「主體性」還是比較重要的吧。
和他們相處的經驗每天都在刷新,先前的那種興奮和期待也逐漸冷卻下來,就交朋友而言,平常心應該是最好的狀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