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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2月4日。交春晴一日,耕田唔用力。(客諺) 立春天晴,預示今年雨水調和,耕田不費勁。 【雨水】2月19日。雨水下雨,農民心歡喜。(客諺) 雨水落雨,預示全年雨量充足,農民心裡高興。 【諺語】正月寒死豬,二月寒死牛,三月寒著播田夫。(閩諺) 形容早年氣候,一二三月天氣都很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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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〇年三月二十日發行 | |||||||||
專題研究 末永仁1915年在臺中的起手式(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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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永仁1915年在臺中的起手式 (下) 上期(31期)提到1915年在臺中開始的「育種大計畫 」,末永仁配合總督府當時「在來稻(台灣稻)改良」的政策,致力生產力育種、特定性狀育種,但他知道「在來稻改良」終究不可行。(本期32期)因此另一方面又低調的從事「內地稻(日本稻)改良」。 1923年他發現的「幼苗插植法」,突破「內地種」(日本種)水稻在臺灣的生長困境,開啟了臺灣「蓬萊米」的時代。然而育種大師最後竟然倒在他的實驗田裡,留下無限嘆惋,是造化弄人? 請閱讀末永仁以血淚書寫的生命故事。
力挽日本稻於狂瀾 1915年末永仁在臺中擘劃育種大計畫的起手式中,每年都「躲藏」著一個很低調的小計劃—「內地種水稻純系分離試驗」。例如1915年開始的針對「神力」與「雄町」的純系分離,這完全符合當時總督府對日本稻的限制令—沒有研究的補助、只限在研究單位內的學術研究。「臺中廳農事試驗場」雖隸屬臺中廳農會,末永仁依舊拿捏分寸,有為有守不逾矩。大家都心裡有數,末永仁是在採行日本沿用幾百年的個體選拔,希望從日本稻選出能在臺灣環境順利生長的品系,尤其是適合在臺灣的第二期作栽種者。 1913年和1914年,末永仁在第一回與第二回「嘉義農會技術員製作品展覽會」獲得首獎的論文中,他已經明白表示「內地種栽培は絕対に有望なり」的信心,而且他對總督府給 [日本] 內地種設置禁令抱持著否定的看法,直言他期待有「第二次米種改良」,在「雜交育種」公平、公開較量。末永仁大計畫進行三年後,臺中廳農會在1918年6月30日,發行有關1915年採集的原種進行「純系分離試驗」、「遺傳力試驗」及「生產力試驗」的過程與成果報告《稻育種事業》(第三輯) 中,只有三頁的篇幅在說「神力」與「雄町」的純系分離試驗紀錄。然而,後來奠基日本稻「若苗插植」(幼苗插植法) 的研究—「防止稻種老化法」、「碳氮比」(C/N ratio),卻早在1917年就開始了,你說,他對日本稻即將的發展心裡會沒有數?
圖1 1915年末永仁在臺中擘劃育種大計畫的起手式中,每年都「躲藏」著一個很低調的 小計劃—「內地種水稻純系分離試驗」。
圖2 臺中廳農會在1918年6月30日,發行有關1915年採集的原種進行「純系分離試 驗」、「遺傳力試驗」及「生產力試驗」的過程與成果報告《稻育種事業》(第三輯) 中,只有三頁的篇幅在說「神力」[上] 與「雄町」[下] 的純系分離試驗紀錄。 人師 1915年末永仁在臺中執行育種大計劃的時候,最感吃力的就是人力的短缺。他來臺灣那一年,澎湖廳農會剛成立,全臺總共有11個農會。在他1913年得獎的論文中,他明白指出:在來稻的「適地適種」的改良計畫,估計每個地方農會最起碼要有30名可以在田間執行育種計畫技術嫻熟的育種家,全臺合計有300餘人的缺口,這是有別於「第一次米種改良」,長崎常在阿緱廳與鳳山廳農會帶領去除紅米時的格局。這些急需的育種人才,是當時藤根吉春的「總督府農事試驗場農事講習生」 (農科甲、農科乙),所無法提供的。因此,他在論文中呼籲,各地方農會應該及早因應這個需求,開始培植自己的人才。 末永仁自己劍及履及,從1917年開始在他每年的育種大計畫中,也列有「技術員養生[成]」的項目。他在育種計畫中招收「見習生」,親自帶領教導學習水稻育種技術。「見習生」入學的條件不簡單:1. 品行端正、意志堅定者。2. 甲種農校該屆畢業成績前20%、有農校校長推薦者。3. 年紀滿20歲或即將滿者。1917年4月1日他錄取了三名「見習生」,他們分別是:西口逸馬 (熊本縣立熊本農業學校畢業)、荒金軍平 (大分縣立農學校畢業)、大森 茂 (福岡縣立福岡農學校畢業)。 末永仁慧眼識英雄,也親自教出他們不凡的格局。1919年7月13日磯永吉由臺中廳農會出版《臺灣稻的分類》的鉅著序言中,他首次完整呈現在這個研究中,一個完全符合當時總督府既定稻米生產政策的研究團隊,成員包括:末永仁、森山鞆次郎、西口逸馬、荒金軍平、大森茂、福田定美、坂口松男、首藤保、駒田覺、小林小次郎。這個團隊把臺灣在來稻547個「限定品種」徹頭徹尾地研究整理,讓其遺傳變異一目了然;在試驗單位內,也謹守分寸地開始對日本稻的苗代與栽培進行系統的研究,這也是1923年中村種「幼苗插植法」的濫觴,這個「引路」的團隊正在靜悄悄地扭轉臺灣稻米生產的政策。後來1923年起的三年間,在竹子湖試種中村種表現甚佳,開啟了蓬萊米時代來臨之門。末永仁培植的3名「見習生」就名列在此團隊中;其中,西口逸馬更在1936年育成「臺中122號」、1940年育成「臺中145號」,他是「臺中廳農事試驗場」繼末永仁之後,成為該場很重要的一個年輕水稻育種家。
圖3 1916年 (大正5年),臺中廳農事試驗場 [此時仍隸屬於臺北高等農林專校],由右至左 分別是:磯永吉 [白衣]、大島金太郎 [站立者,後來擔任臺北帝國大學教授兼理農學部 長,另兼任總督府中央研究所農業部長]、末永仁、森山鞆次郎 [1928年在台北帝大理 農學部農學科,師從磯永吉]、西口逸馬。
圖4 1919年7月13日磯永吉出版《台灣稻的分類》的鉅著序言中,首次完整呈現他在這個 研究中的一個完全符合當時總督府既定稻米生產政策的研究團隊,成員包括:末永仁、 森山鞆次郎、西口逸馬、荒金軍平、大森茂、福田定美、坂口松男、首藤保、駒田覺、 小林小次郎。末永仁培植的三名「見習生」列名其中。 命 1918年末永仁升任「臺中廳農事試驗場」主任技師;1923年他發現的「幼苗插植法」扭轉了日本 [內地] 種水稻在臺灣的生長困境,開啟了臺灣有「蓬萊米」的時代;1927年他當上該場場長、1929年他育出「臺中65號」,臺灣蓬萊米的榮華盛世因他而起。這一年他43歲,距離他懷憂喪志遠離家鄉來到臺灣,已經19年。他1915年那個不平凡的起手式之後,他的確是用血淚澆灌他生命的每一步路,他不但重新在這異鄉站起來,而且是以「拔地而起」漂亮姿勢,翻轉了臺灣的米食文化,創造了臺灣稻作發展的歷史;更重要的,他也為曾經殘破的自己,又在客居地孵育了一個溫馨的家。 還記得嘉義的「一條泥土路、四片牆壁一間厝」?當他在那裏泣淚泣血起步時,就像是爬著過幽暗的死谷,或許他從沒呼天喚地,只一昧地咬緊牙根往前爬,只想爬出那條泥土路,為自己爬出一條更像樣的人生路。也或許,末永仁一直都不知道他名字背後所謂的「姓名學」的涵義,也從沒接觸過類似「批命」這種的東西。回首日本相命「姓名判斷」的字字句句,再檢視末永仁人生遭遇過的種種,頗讓人忐忑不安。或許是末永仁的堅毅,衝破命理的魔障,也或許,人生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命理」這回事,人生不過是隨機的潮起潮落、柳暗花明,有的人全身而過,有的人卻翻滾一生,甚至滅頂、沉淪,如此而已… 可是啊!後來… 1935年,末永仁出差婆羅洲(Borneo)的古晉市指導稻作栽培。隔年罹患結核病,不得已回到臺灣,一邊仍繼續從事場長的工作,一邊在家休養。回臺的2年後,1939年12月他在實驗田裡倒下,12月23日午後六時辭世,得年僅53歲。在27日的喪禮上,800多位仰慕末永仁的農民和友人前來弔唁這位「蓬萊米之母」,堆積如山的供品淹沒了整個會場。若再看一次「姓名判斷」的字句,不禁讓人啞口無言。那個提早來到的命運魔障,這一次把他捲進深深的漩渦,讓他毫無回頭的餘地了… 接踵而來的戰事,紀念他的銅像被拆下,跟所有徵收的金屬融化鑄成砲彈支援他祖國的聖戰,他暫厝廟宇的遺骸在戰火中焚毀,永遠地和他客居的臺灣土地融為一體了—臺灣曾經在他人生最殘破的時候,給了他全新的命,進而給他一個全新的家;他用起手式得來的蓬萊米答謝了臺灣;最後,他把命和身體都還給了臺灣。
圖5 1939年12月23日與27日有關末永仁辭世及葬儀的新聞報導。 謝兆樞/ 臺灣大學農藝學系 / 臺灣北部蓬萊米走廊聯盟磯小屋團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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磯小屋科普講座系列27 臺農71號 益全香米 「益全香米」的故事隨著「香米碑」的作文題目而廣為人所知,但一般大眾的認知僅止於育種者郭益全先生的事蹟。自2000年「益全香米」命名之後至今已經歷20年。本文為您講述這20年來育種者郭益全先生無緣看到後續的精采發展。「益全香米」原本只是一級產業的食用香米,經過霧峰農會黃景建總幹事的擘畫,延伸發展至二級產業含有米香的清酒系列產品,近年來更是提升至三級產業,結合霧峰區地方史成為傳奇,當地的黑翅鳶也翱翔在此傳奇中。邀您來細讀此文,並讓香米情與黑翅鳶一同翱翔於霧峰區的香米田上空。 前言 平心而論,水稻在臺灣實在是一個得天獨厚的作物,有時候難免令人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麼不公平?所有的農作物在生產後就要想到如何銷售,唯一只有一種農作物不用煩惱銷售,那就是水稻!政府的農政單位會幫你解決,一定要幫你解決,他若是不幫你解決就有民怨,一旦遭惹民怨選票就流失。因為從事水稻的農戶超過21.6萬戶,換算成選票超過100萬張,你就不難瞭解這是多大一群人!糧食政策當然有它的時代背景,政策應與時俱進,可是似乎跟不上時代的腳步,跟不上時代的變化,真的是很難跟上。我們現在都知道公糧政策需要檢討,每個相關人員都清楚,但是沒有人能夠找到施力點,不管那個政府官員上台都沒辦法解決,因為這牽扯面太大了,情況就像勞保年金改革一樣,很難處裡。我的看法是公糧收購制度需要存在,但不分級分價的作法要檢討,不然農民基本上只會重量不重質。今天稻農生產出來的稻穀品質好壞,他根本不用去擔心市場反應怎樣,所以他都不需要擔心銷售,他就只管種植生產就好了,亦即農民會去求產量。所以有一句話--「播田無師傅,敢落敢洗就有 」,敢落就是施肥料(大量施肥),敢洗就是洗農藥(大量噴藥);有一些農戶真的是「龜毛」,每施一次肥就噴一次農藥,他不允許他的葉片上有一個病斑。會造成這樣的行為,其原因是什麼?因為他要衝產量,公糧收購就是以產量掛帥,這就是問題。
圖1. 消費偏好的改變。從吃得飽提升到吃得健康。 農試所從事水稻品種改良研發超過120年,一個品種的改良工作一定有他的目的性,更何況我們是公務單位,要對投入的資源與人力負責。目的性一定會隨著消費習慣和政策導向做調整,現在所有政策都是隨著消費的趨勢而訂定,都會先問你新品種的水稻其消費市場在那裡?這張圖1是跟大家說明稻米從以前的糧食提供,轉身成為商品,以及與國家政策配合的軌跡,消費者的要求也從吃得飽到現在的吃得健康與安全。 今天很榮幸能有機會來跟大家分享一下「益全香米」的歷史,這個品種當初推出來的時候普遍都認為是一日品種。臺灣水稻品種總計大概登錄在案的約有470幾種,可是很多品種大部分人都沒看過也沒聽過。所謂一日品種是指只有在品種登記命名當天才為人所知,之後即埋沒在品種登記簿裡。當初這品種育出時人家認為它也是一日品種,因為它有一個蠻大的缺點,例如不耐氮肥。去年(2018年)的水稻栽培面積大概有26到27萬公頃糙米產量約為156.3萬噸。這個產量是什麼概念呢?臺灣的需求量1個月約需糙米10萬噸,需求量加上庫存大概是130萬噸,去年的產量幾乎是多了將近30萬公噸,真的倉儲壓力沉重,所以各位有可能的話就多吃一口飯,使得供需趨近平衡。每年在3月與10月前,在中水稻要收穫前就開始進行倉容盤點,農政單位的壓力很大。當初「益全香米」為什麼會被稱為一日品種呢?因為它是一個品質掛帥的品種,而非高產的品種,不耐重肥,與當時(民國89年)農民種植水稻的習慣不符,認為不會被農民接受,所以才有這樣的看法產生,事實證明,這種看法是錯誤的。以下我將以一個地方、兩個機關、三位人物來介紹這個品種的故事。 故事發生的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台中市霧峰區,以前的地名是臺中縣霧峰鄉,位在台中市的最南端,隔著烏溪,緊鄰南投縣草屯鎮。區內有兩間大學,亞洲大學及朝陽科技大學。是霧峰林家的根基地,921地震博物館的所在地,更是全國金針菇的最大生產地。在座各位可能不知道以前台灣省政府還存在的時候,那時候權力中心在省議會,省政府位於中興新村,省議會則在霧峰。為什麼要講這個,我要把這個故事做一個比較明顯的主軸,這樣會讓各位有較深的瞭解。
圖2. 霧峰簡介。霧峰地方的地理與人文。 兩個機關建構故事的骨架
圖3. 兩個單位。係指農業試驗所與霧峰區農會 其次介紹第二個機關台中市霧峰區農會。霧峰區農會距離農試所約3.9公里,兩個機關距離非常近,關係原本就應該非常密切才對,遠親不如近鄰嘛。霧峰區農會與農試所第一次發生密切關係是發展菇產業。全國唯一有進行菇類研發的機關就是農試所,當初霧峰區農會主導積極發展菇產業,成就非常亮眼的成績,造就全台灣最大的金針菇產地,霧峰區農會的辦公大樓內也有菇類博物館。因為產業的發展與擴充,民間能量已經茁壯,無需農會再協助,霧峰區農會與農試所的親密關係就不再如此密切了,直到民國89年,發展香米產業,兩個機關的親密關係才再度發生。 打造「益全香米」故事的三位人物 懷有 懷有願景的育種者 郭益全博士
圖4. 郭益全博士。農試所稻作研究室前住持人。 「益全香米」的「益全」是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此品種的主要育成者郭益全博士,是我今天要介紹的主角之一。民國89年剛加入WTO的年代,大家都說完了完了,台灣的稻米產業完了!為什麼完了?因為我們生產成本跟國外比較,我們生產成本高,又因為政府要照顧農民所以有公糧保價收購,等於說我們長期以來都沒有跟外面競爭,自認為沒有跟外面競爭的能力。怎麼辦?那時候想到的稻米生產策略,就是我們要有區隔性,區隔性的第一個要務,是品質要好不能輸,再來就是另一個強項稻米鮮度。我們有兩期作的稻米生產,所以稻米庫存不會超過半年,不若進口稻米,都是6個月前的東西;那時候碳足跡的概念還沒這麼強,現在來講在地生產在地消費是最好的,碳里程數最低。所以那時候的水稻品種改良因應思維,就是希望做育種來提升品質。 先介紹一下郭益全博士,他是農試所稻作研究室的主持人,他43歲才去德州大學拿博士,講實在話年紀一把到國外讀書真的很辛苦,要拋妻棄子好幾年;他學成歸國回農試所服務時正值加入WTO之際,就思考那要怎麼辦?其實他以前不是做水稻育種的,他以前是研究水稻遺傳的,他從德州農工大學回來以後才開始做育種。如何做區隔?因為他以前在美國德州大學求學的時候,他的博士論文是研究稻米品質,他有注意到國際市場的香米價格都會比一般米高,大概會高出多少呢?如果現在糙米的價位大約是美金350~450美金1噸,只要是香米就從550起跳,大概就是這樣,所以他就想我們臺灣為什麼不發展香米?也就是說我們要把口感、外觀跟香氣集合在一起,值得往這方向發展。其實在他回國設立這個育種目標之前,臺灣已經就有選育一些香米品種,只是那時候的香米品種在市場上,消費者是沒有特別印象,沒有被廣泛接受,在稻米市場沒有特別誘因。
圖5. 稻作新紀元。因應加入WTO 臺灣稻米政策的走向。 這就是當時的局勢,亦即,臺灣不能不種稻,要種稻就要種好品質的稻,要吃米就吃好品質的米,這個稻米產業的生存策略是他的見解(如圖5)。針對要擁有特色的米,我們設定的目標是要育出具有:香味、外觀與食味三者兼備的稻米。以往的品種在食味上沒有問題,可是香味上消費者不太能接受,外觀因為跟環境有很大的關係,所以外觀有時候很好,但有時候很差。這個圖6就是當初的團隊,他就是我們研究室的leader帶領我們。
圖6. 農試所的水稻育種團隊。郭益全 (右2),是稻作研究室的leader。 有了目標之後,我們就找到一個日本的品種絹光,其外觀及食味都很好。育種目標我們鎖定三個性狀:第一個是香味,第二個外觀,第三個是食味(見圖7)。在食味、外觀上就依賴日本品種絹光,因為食味與外觀兩性狀它是屬於母系細胞質遺傳,所以拿來當母本。至於香味性狀就選由臺稉4號來提供。其實臺稉4號很早就命名了,民國 79年就命名推廣,可是市場沒有接受。
圖7. 益全香米的育成親本。母本絹光與父本臺稉4號的雜交選育。 經由絹光與臺稉4號雜交之後,經過一系列的過程,例如:套袋、移植,這是辛勞的工作,接下來就要去做選拔,除了選拔之外就是要調查,尤其數據可以做為一些佐證,還要做一些檢定,大概就是主要的病蟲害檢定,臺灣最主要的病就是稻熱病,最主要的蟲就是褐飛蝨。還要挑選米粒外觀佳以及試吃。育種過程從民國81年起一直到89年才完成(見圖8)。當初參與命名審查的人現在都退休了。從2006年之後就有所謂的品種權概念,以前是沒有的,像2000年命名的「益全香米」與之後命名的桃園3號都沒有品種權,由於沒有品種權就沒有辦法保護。當年的報紙及電視臺都大幅地報導了「益全香米」,因為其米質受到消費者很大的肯定。「益全香米」至少具有三項其他品種沒法評比的特色:它是臺灣第一個擁有商業品種名的水稻,以往的品種都沒有商品名,都是稱為臺農幾號或桃園幾號,在它之後才有商業品種名;第二特色是由總統陳水扁與農委會主委一起命名的;第三則是其育種者郭益全博士的事蹟成為那個時候大學學測作文香米碑的主題。 前述的都是一些媒體的報導,我們再詳細的探究它的特點,臺農71號是香米,它香味來源是臺稉4號,臺稉4號香米與在它之前的臺農72號,這兩者的香味是來自於一個日本品種大正撰,所以說臺農71號(「益全香米」)它的血緣來自日本的比率超過二分之一。
圖8. 「益全香米」的香氣基因來自於大正撰,是屬於自然存在的。 我經常被問到這個香味因子是不是基因轉殖的,根據前述的血緣,可以瞭解這個香氣基因來自於大正撰是屬於自然存在的,並不是經由其他物種轉殖過來的(見圖8)。我們利用雜交的方式把這個特性從臺稉4號引入日本水稻絹光,所以各位不用擔心,這個引入的工作花10年的時間才成就出來,基因轉殖的水稻育成時間短,不需要花上10年工夫。
圖9.「益全香米」的選育進程。臺稉4號與絹光雜交,選育10年才育出。 此品種推出之後,2006年統計那時候大概有1萬公頃,它的產值大概是8億6千萬,這個品種出來以後其價格與一般稻穀(臺南11號)價差大概是每公斤3塊到4塊,直接給農民的收益是2億,可是把它碾成白米後其價值有26億,這26億跟一般品種價差就有12億元。這個「益全香米」品種出來後對市場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以往你去買米的時候,是沒有人會問是否要買香米,「益全香米」推出之後對消費者的消費行為有相當程度的影響,更創造了香米市場的區塊,後續香米品種就陸陸續續出來,例如高雄147號,這些陸續推出的香米品種當然就會侵蝕到「益全香米」的市占率,這是正常的,香米消費市場的多元化在過去這20年間逐漸形成,現在產值仍還有6.5億。所以一個品種的育成不是很容易,育出成功的品種其產值有非常大的效益。
懷著堅毅信念的推廣者 賴明信
圖10. 郭益全博士(右二)及賴明信博士(左二) 前述三位人物中之第二位就是在下(見圖10)。這個品種當初就是以米質、食味、外觀掛帥,然而不耐肥問題是農民的栽種水稻時常面臨的困擾,一旦施用肥料量過多的時候它的植株就會倒伏。投影片顯示當初剛開始推廣「益全香米」的時候,90年(2001年)二期作就在霧峰農會做15個農民總共種了7公頃沒有一株是站立的!全部都是呈現倒伏的現象。這還算不錯還有呈現漂浮狀態的,倒伏的慘狀比坦克輾壓過去還平(見圖11)。面對這類施肥過量的情形要怎麼辦呢?當時我去修讀博士學位,授課老師叮嚀:在課堂上學這麼多,回去的時候要好好的應用。「為什麼在推廣新品種時,我來到這裡都要聽你們的,栽培的方式本來就要隨品種不同就要調整,你們(指稻農)要我聽你們的,為什麼你們不能參考我的」,我就是憑這一股信念,我才有辦法走出來。我在80年(1991年)去農試所就職一直到90年(2001年)這10年間我的生活是最美好的,因為每天就是做一件事,上班做實驗然後寫報告發表文章,這十年間霧峰區的農政體系我沒有認識半個人,一個都不認識。更不要講說出霧峰區連在地的農會我都不認識,真的一個都沒有,因為我每天都開車去上班,上班我就做實驗寫報告,最幸福10年。90年(2001年)郭益全博士死於突發性的心肌梗塞,稻作推廣的工作就變成稻作研究室的同仁來接替,此後走出去的時候就一直提醒稻農,跟他們講你們肥料要減量,水份管理要好,每位稻農都跟你點頭應允,可是習慣使然,每個都沒有這麼做,所以才會造成水稻植株全面倒伏的現象。
圖11. 推廣初期的挫敗。臺農71號不耐肥,依照慣行施肥容易造成植株倒伏。 危機也是轉機,當時霧峰鄉農會(現在的霧峰區農會)的總幹事黃景建剛好新就任,年紀小我3歲,他也認為稻農很多的觀念要改變,他接受我的合理化施肥觀念,接下來一直持續的在做,由於他的堅持農民就會比較願意。我的邏輯蠻簡單的,今天10公頃裡面不要多只要有0.2公頃的水稻植株不倒,我就有機會,表示這我沒騙你們啊!就是憑藉著這樣簡單的邏輯一路走來,到現在每一年霧峰區350公頃一期作,兩期作約700公頃種植面積。除了霧峰區之外,其實剛剛講到崑濱伯,認識崑濱伯時是他得冠軍那一年,當時我是品評裁判,我出來跟他握手,問他說您怎麼沒有穿西裝?他愣在那裏看著我,因為那時候他是第三屆的冠軍,前面第一、二屆都是池上鄉農會,所以池上鄉農會堅信以為第一、二屆都是他們獲得,所以認為第三屆的冠軍也是屬於他們的。因此他們總幹事、理事長、常務監事都穿西裝打領帶那個榮譽牌都做好了,準備要給記者拍照。我們做評審的品嘗時大概心理都知道這是哪一家的米,這不是有作弊,因為那個是盲樣(品評者只被告知米飯代號)怎麼有辦法作弊。
圖12. 栽培方式調整的講習。田間栽培管理新觀念之灌輸。 堅持觀念灌輸很重要。我經常跟他們(稻農)講一件事,不要認為農業試驗所是臺灣唯一的農業單位握有很多預算,所以來到講習的場合可以分得經費。我從來都只有帶一個觀念來跟你們(稻農)交朋友,要錢不要找我,我不會帶任何經費,你們如果能夠參考我的意見,你們以後應該會有很多的收入。除了肥料的施用量之外,我也提出水份管理的重要性,這個觀念後來才慢慢被接受(圖12)。在這之前,從未有稻農認為水份管理有什麼重要,大部分著重在肥料管理上。我為什麼要講水份管理重要?因為「益全香米」它的一個特點莖桿比較細,比較細就不耐肥,你又沒辦法叫稻農不施肥,不施肥產量會減低,那你一施肥一不小心就會過量,那怎麼辦?因應的措施就是把植株高度往下降,只要株高不要太高就不容易倒伏,降低水分或水分管理就可以降低它的株高。我到處都講這些,講實在話那時有業務員的精神,電話不是農民打給我的,絕對是我打給他,而且是我跟他拜訪,以這樣的業務員的精神,所以大概那4到5年舉辦地講習會,全省我大概繞了很多圈,大概不下400場,不過現在如果叫我再一次,我實在也沒有那個精力了。我發現很多事情要趁年輕才有辦法做,到處舉辦講習,參訪與檢討會我都會到,就是用這機會來推廣新的栽培理念。
圖13. 快速生物檢測法。農藥殘留的快速檢測系統。 農藥殘毒檢驗法引入田間檢查(見圖13)。現在很多農會都會有這樣子的快速篩檢,這是屬於生化法不是屬於化學法,化學法是最準的可是化學法時間要很長,可能送一樣品三天後結果才給你。可是生化法能檢測農藥的種類不多,現在更少,因為有機磷及氨基甲酸鹽的東西,過去農民很喜歡用,因為效果很好又便宜;現在大家觀念都在改變,但它有最大的好處是速度快只要3分鐘,3分鐘護一生。我們就把它引進在田間檢查,就是說如果你田間有通過,你才可以收穫,如果你沒有通過你就要放到過了才能收。這個把關是蠻有效的,取樣工作講很簡單,去做的話工作量很大,很辛苦。 深諳行銷的經營者 黃景建總幹事
圖14. 新人新願景。霧峰區農會 黃景建總幹事。 霧峰區農會的黃景建總幹事,他是學企管留美回來,90年(2001年)剛好上任總幹事職位,我們很投緣,一起推廣「益全香米」。真的是英雄出少年,我記得他初掌霧峰區農會時正是陷入地方金融風暴,不少農會都倒掉了,霧峰區農會也不是很好,只是它沒有被接管,負債也是很嚴重。那時候霧峰區農會也沒有品牌農作物,霧峰區的地理形勢是一邊山一邊平地,水田面積大概有1,500公頃,可是沒有任何農作物及農產品的品牌,因為以前的人不重視。黃總幹事他就是敢嘗試,不管有沒有補助他覺得該做就做。一個像樣的碾米廠動輒都要幾千萬,才有辦法建成,碾米廠內任何一個機器都是價值百萬計,這些機器對於要做品牌米就一定要購置,因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就必須把這些碾米機器汰舊更新(見圖15)。
圖15. 碾米設施與技術的改進 在稻作產業的發展過程裡面,我只是以霧峰區農會當一個樣板來跟各位做一個介紹。從我們開始合作至今已過十幾年(2001~2019),往後這支米(「益全香米」)要再怎樣延續推廣是滿重要的。友善栽培是往後的工作重點。由於友善栽培之故,黑翅鳶回來了。霧峰區農會整合當地農民4年前投入這一塊田區開始友善栽培,今年邁入第五年。五年前這裡從事友善栽培的面積是5甲地(約5公頃),現在演進成自然農法栽培,田區擴展為45公頃。
圖16. 黑翅鳶出現的指標時刻。 2018.11.02往昔常見的黑翅鳶重返田區覓食。 我記得黃總幹事要我協助進如此一工作,剛開始我跟當地的稻農溝通時,他們希望從慣行農法(有施肥有施藥),直接換成有機,可是這個地點沒有進行有機的條件,憑經驗得知有機農法必須要在具有有機條件的地區才能實施,因此輔導他們做友善栽種(適量施有機肥與不施化學農藥,比起慣行栽培大幅減少施用量)。這裡的友善栽培已經與自然農法相近了,田區一期作施一包有機肥,純氮含量約1公斤,1分地1年施的有機肥氮含量是兩公斤,完全不施農藥。進行之初,參與的稻農就問我,這樣做要做到什麼時候才算是成功,我說做到老鷹回來(捕食稻田裡的齧齒類),就算是友善栽培成功了,現在真的成功了(見圖16)。
圖17. 黑翅鳶與鷹踏。鷹踏架設於田區上方便於其駐點。 去年(2018年)臺中市野鳥協會就注意到黑翅鳶在田區上方盤旋,而在這裡架設鷹踏。他們也架設了攝影機拍攝製成短片,今年(2019年)很高興得知去年的鷹回來了。以前我初到農試所任職時,每天都有看到鷹在盤旋,由於農試所的旁邊是山,鷹棲息在山上因覓食而外出盤旋在田區上方。我認為鷹是一個指標,表示友善栽培的成果的呈現。沒有預期當時候隨口回覆稻農的話,沒想到黑翅鳶真的就回來了,稻農也很高興,鷹踏的數目持續增加由原本的2支現在增加到6支(見圖17)。
圖18. 自然香米田。自然農法專區所栽培地「益全香米」 前述的友善栽培已經進階成以自然農法栽培「益全香米」,圖18是自然農法專區,這區內有土地公,有土地公在庇蔭稻農。實施自然農法的面積現在已經擴展為45公頃了。說實在的,自然農法需要大量的勞力,各位不難發現田區雜草茂盛,此外對於福壽螺要用手撿拾除去,不能使用化學的藥劑。一般來說,慣行生產大概一期作濕穀是一分地收穫1,400-1,600台斤,友善農法大概600-1,000台斤左右,其實產量至少減低了三分之一以上,所以從事友善栽培或是自然農法是要有決心的,這些稻農蠻堅持的實施自然栽培,講實在話也很讓人家感動。當初要說服他們的說帖:你們以前噴藥,每天早上起來一伸懶腰呼吸時吸入的就是農藥,因為稻田就在住家旁邊;現在是大不相同,現在進行病蟲害防治都噴天然資材,像肉桂粉,肉桂粉的香氣濃郁,每天早、中、晚都一大堆人在田區周圍散步,因為無毒的環境。 為了進一步宣揚建構霧峰是好山好水好乾淨地地方,黃總幹事結合農民做一些活動,凝聚農民向心力,他們做一個品牌就是黑翅鳶米。圖19是今年(2019年)9月發表的,這位黃總幹事深諳行銷之術,結合了產地與市民農場與自然農協會,藉由大家的參與把這個活動辦得有聲有色,也贏得一些媒體的版面。
圖19. 黑翅鳶助行銷。益全香米的行銷品牌──黑翅鳶米 一級產業與二級產業 「益全香米」的存活之道是除了做為烹煮成鮮食的米飯之外,還要盡可能以不同的樣貌呈現。此處要介紹的是以清酒的樣貌呈現。「益全香米」每年兩期稻作收穫後碾成精白米銷售,這是所謂的一級產業。現在要跟大家介紹的是二級產業,亦即加工後製成清酒的產業。最初以「益全香米」為原料釀製的清酒品牌為「初霧」,黃總幹事去找日本新潟招聘一位退休的釀酒師傅,購得來自日本設備、菌種、開啟發展二級產業的契機。從最早期的「初霧」開始,陸續推出「吟釀」與「大吟釀」,價格是比日本貴,但是品質一點都不遜於日製同級清酒產品。逐漸的藉由這樣來帶動二級產業並成立酒莊,在酒莊裡就有一些可供參訪的陳設,值得大家來參訪。 圖20. 霧峰農會酒莊。「益全香米」清酒系列展示與行銷處。 酒莊的位置就在農試所近旁,一日遊是不錯的安排,因為臺中市霧峰區有結合地震博物館、光復新村的基地、亞洲大學安藤忠雄的亞洲大學美術館、霧峰的林家花園。若是要安排兩日遊,可以再擴充遊覽的範圍例如延伸到南投地區。酒莊裡可以品酒還設有咖啡屋,也附隨有品酒教學的意味。如有20個人預約參訪酒莊就會開品酒會,品酒會的方式是「品酒餐會」,就是又品酒又用餐,哪一種酒給配哪一種餐,例如:紅肉配紅酒之類的。這種行銷方式這是今年才開始,讓「益全香米」以一級及二級產業商品行銷。 三級產業 現在更進一步做三級產業商品行銷,藉由地方上的歷史建物「霧峰民生故事館」來做為行銷的方式(見圖21)。這所建物位於離酒莊不遠的地方,這是霧峰區的第一位醫生當初看診行醫的地方。建物內部重新裝修,裡面有林鵬飛醫生當初看診的地方,林醫生的太太還健在,現年96歲,但是林醫生已不在世了。
圖21. 霧峰民生故事館。結合地方歷史故事的三級產業行銷。 故事館由霧峰區農會經營,盡量保存它原來的建物格局,一樓二樓有一些展出,這裡可以用餐但只有中餐。假日的時候旁邊會有市集,就是阿罩霧有機市集,建物的二樓有定期的展覽,內容是地方上的歷史故事,「益全香米」的故事也曾經展覽過。最近展出的是霧峰的水利設施與交通設施。 將「益全香米」以一級、二級及三級產業的產品方式行銷,是黃景建總幹事精心構想,讓育種者郭益全博士的精心之作,跳脫一日產品的魔咒,變成是與地方歷史結合的一段傳奇故事(Legend)。我今天來跟各位分享的是農業要往這樣的方式去經營,身為稻米改良的育種者,我們希望育出的品種可以推出被栽培者廣為接納,並希望優良品種推出來可以延續下去。各位看到投影片上的展示桌上都是「益全香米」的相關商品(圖22),20年前育出的優良稻種後續竟然可以發展出這麼多商品出來,是值得欣喜的事。
圖22. 「益全香米」的相關商品。 class="subtitle"> 結語 常有一種說詞,說是水稻的品種數已經太多了,育種者也常常思考這個說法的正確性。演講一開始時提到的「一日品種」,此現象的發生當然與這個說法多少有關。但是依我的看法臺灣全島氣候土壤不盡相同,更由於消費者的習性隨時代的變遷持續在變動,對於優良稻種的需求一直都存在。如何來滿足消費者的需求以及提升稻農的收益一直是我們農業改良的從業人員念茲在茲的使命,雖然歷年來已經命名了不少品種,但是以前瞻的思維持續進行育種工作仍有其必要性。 往昔育種者最自豪的品種莫如臺農67號稻種,此品種自民國67年至民國87年長達20年間高居水稻種植面積的第一位,其後分別先後由臺稉8號及臺南11號各領風騷種植面積居首位。本演講的主角臺農71號「益全香米」雖不如前述臺農67號、臺稉8號與臺南11號具有赫赫聲名而遍植於全島,但是一如本演講所敘述的,「益全香米」已成為地方傳奇故事,故事裡包含:具有前瞻性的育種者、懷著堅毅理念的推廣者、注入鄉土文史情懷的經營者以及在地的勇於嘗試的稻農,更有生態指標性的黑翅鷹,這些交織成令人傳誦的稻種故事。我個人也覺得無愧於國家預算的託付。 賴明信博士2019.10.19
後記 賴明信博士的現職為農業試驗所稻作研究室主持人。臺灣的香米育種始於嘉義農事分所,鑒於1970年後日本稻米已經自給自足不再進口臺灣蓬萊米。身為水稻育種者必須設法替臺灣稻米另覓出路。因此從1977年起開始進行稉稻香米育種,歷經10年有成,並於1987年命名為臺農72號,這是本島第一個稉稻香米品種。該分所農藝系的楊遜謙先生為臺農72號的主力育種者。1983年嘉義分所農藝系主任張萬來先生調任花蓮農改場場長,將嘉義分所的香米育種材料帶去新任所繼續進行選拔,並於1990年命名為臺稉4號。「益全香米」的香氣來源即來自於花蓮場所育成的臺稉4號,其香氣來源的遠祖是日本水稻大正撰。上面的敘述引自於楊遜謙先生其生涯自傳《稻香》一書的pp88、306~317。 《稻香》一書之內容實為臺灣在光復後至今稻作演進的一個縮影,從追求高產的育種目標,逐漸轉移到良質米以及香米的育種目標,楊遜謙先生不但都參與此過程,更是事先預見稻米的消費需求,像是育出抗褐飛蝨的稉稻品種以及育出稉稻香米品種,他都是先驅。為了讓更多人認識這位前輩育種家,磯永吉學會除了出版《稻香》一書之外,也於2019年在磯小屋前院展示槽種植香米品種。並舉辦香米系列演講。本演講是香米系列演講的第四場。演講內容除了以文字刊登在《米報》之外,也製成影片放置在youtube上,提供瀏覽。 磯永吉學會感謝賴明信博士應邀來演講,並且感謝葉麗華志工製作演講逐字稿。對於負責潤稿的志工蒯宜生與負責錄影及後製的志工鄭秀春,也表達感謝之意。經由他們的努力,磯永吉學會終於能把「益全香米」命名之後20年來的後續故事呈獻給大家。 彭雲明 /磯永吉學會前秘書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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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稻米小故事 臺灣稻米小故事,像是一幅幅稻米風情畫,也像是臺灣早期稻作小百科,內容豐富多元,穿插許多珍貴古老的圖像,帶領我們去親近農事,了解農耕,知性的傳遞中富含趣味性。 本期繼續為您介紹八則小故事。包含舂臼、糶米、笐架與喬扦、早冬晚冬等稻榖故事,還有一則提到「亀治」和「臺中65號」兩個水稻名種的母子浮沉錄。另外尚有其他小故事等待您來探索。 故事—22 舂臼 早年沒有電力,舂米完全依靠人力,吃一碗白米飯相當不輕鬆。農家用土礱 [塗礱thôo-lâng] 將稻穀的殼磨掉之後,糙米和稻殼混在一起,還兼雜有發育不良的稻穀 [稱為「冇粟」(phànn-tshik)];用風鼓 [hong-kóo風鼓車] 將稻殼與「冇粟」吹開,這就是統稱「粗糠」(tshoo-khng) 可以做堆肥、覆蓋田畦或當禽類飼料。若要吃白米,就要再把糙米擺進舂臼 [tsing-khū] 裡,用舂臼槌 [搗 (舂) 杵 チエン ツイtsing-Chhi / tsing-thú ] 進行搗米,這就叫舂米 [tsing-bí]。舂米是為了將附在糙米上的一層糠皮搗去,這層皮就是「米糠」 (bí-khng),去了糠的米就是白米了。舂臼有石臼和木臼。舂臼還可以把蒸熟的用水泡軟的糯米舂細、舂Q,可以做成粿 [kué/ké] 和麻糍 [muâ-tsî] (麻糬)。[另有水磨法,口感有差]。 所以舂臼是舂米的工具,空有舂臼沒有稻穀也是白搭。臺語就有一句諺語:「Bô bí ū tsing-khū, bô kiánn phō sin-pū.」[無米有舂臼,無囝抱新婦];意思說沒有米只有舂臼,就像沒有生兒子,就抱來一個童養媳,比喻一個人不務實,不切實際。務實的人不如先努力下田插秧種稻,收成了才用舂臼來舂米;同理,不如趕快努力生個兒子,再來找一門好女娃兒當媳婦,才是務實人生。 米磨 日本領臺初期,在桃園廳、新竹廳及臺中廳更發現另一種漢民族很獨特的精米裝置—「米磨」 (ビ—ボ—,bí-bō),這很可能是當時略具規模的「土礱間」所設置的精米器,都使用水牛作為動力來源。「米磨」外觀是一個直徑8尺,高1尺1寸,有圓溝的裝置。由軸心的木架,固定兩具直徑2尺3寸、厚5寸、重量1百30斤的石輪,由一頭或兩頭水牛牽引石輪轉動,將置於1尺1寸深溝中的糙米精碾。 「米磨」裝置的建材有一定的規格,各部的標準建材如下:磨岸:水泥固定圓石 (日語:練積);磨溝:混凝土;磨䃞:練積;磨心:鐵;石輪座:相思樹;象鼻鈎:鐵;石輪:花崗岩;石輪管:鐵;石輪心:鐵。石輪管與石輪心每3年一換,花崗岩石輪可用30年。每次可處理8斗糙米,一人一牛一天可生產3石2斗的精白米,功能雖等同舂臼,但一次操作量大,用力均勻,碎米大幅減少,是一種較為專業的精米工序。 圖1 舂臼有石臼和木臼兩種。圖為石臼。 [ http://catalog.digitalarchives.tw/item/00/42/62/d0.html ] 圖2 風鼓 [hong-kóo風鼓車] 可將稻殼、「冇粟」(從下方斜方出口出來;稻殼、「冇粟」較輕,隨著強風吹往左側。 [ http://iht.nstm.gov.tw/industry/index-1.asp?m=99&m1=3&m2=17&gp=13&id=339 ] 圖3 「米磨」外觀是一個直徑8尺,高1尺1寸,有圓溝的裝置。由軸心的木架,固定兩具直 徑2尺3寸、厚5寸、重量1百30斤的石輪,由一頭或兩頭水牛牽引石輪轉動,將置於1 尺1寸深溝中的糙米精碾。 故事—23 糶米 賣米過好年 有一張照片是100年前客家農家在稻子收割後,碾成白米在街頭賣米的情形。老式臺語「賣米」的說法叫做:「糶米」 (thiò-bí / 客語:tiogˋmiˋ)。同樣的年代,買米叫做:「糴米」 (tia̍h-bí / 客語:tag miˋ) 。有一句臺語諺語說:「你愛學較巧咧,毋通糶米換番薯。」 [Lí ài o̍h khah khiáu--leh, m̄-thang thiò-bí uānn han-tsî.] ,意思是說:「你要學聰明點,不要賣出米而買進地瓜。」可見白米與番薯在當時的地位是多麼懸殊,白米是何等珍貴的糧食! 早年的佃租 照片中「糶米」的農家,看似兩肩無比的沉重,臉上也全寫滿了辛苦無奈的表情。這大概也非純屬臆測,因為在那個年代的農家多為佃農,水稻收穫後,佃農需向地主繳納佃租。甲午戰爭後日本領台,情況一仍舊貫,當時全島平均水田的佃租每甲 (0.9699 公頃) 的行情是: 上田 118円70錢 (或等同稻榖 24石) 即便是旱田 (畑地),當時的佃租也不便宜: 上田 84円28錢 想望「大冬」 如此這般農家的負擔就可想而知了。及至1912年-1925年的大正年代,臺灣的稻作生產是服務宗主國日本,情況更加險峻。當時,日本殖民政府致力於臺灣在來米的改良,其目的是為了能大量生產適合日本人口味的稻米,輸往日本本土,以補充期日益嚴重的稻米不足,為此日本人不惜動用警察權,會同農藝科技人員來強力監督執行。從1897年 (明治30年),臺灣米開始移出內地,到1913年 (大正2年) 輸出米就已達111萬6千石。臺灣普遍農家為求溫飽而不可得,有的尚且須鋌而走險私藏米糧。即便如此,大多數農家的日用糧食還需仰賴大量的番薯籤 (han-tsî-tshiam / han-tsû-tshiam) 與少量的米同煮,只有老人家才能完全吃米飯,其他人幾乎以番薯果腹。 400年以降,渡海來臺墾殖的閩、粵漢人,共同的願望、共同的語言就是祈禱上蒼,能賜給他們可以喘一口氣的「大冬」(tuā-tang / 客語:tai dungˊ) [大有之年],尤其是在有多數「看天田」的南臺灣。 圖1 100年前客家農家在稻子收割後,碾成白米「糶米」在街頭。 [照片來源:http://www.weixinyidu.com/n_2988712 ] 故事—24 早冬、晚冬 一歲兩熟的天命 這個雙冬—「早冬」(tsá-tang) 和「晚冬」(mńg-tang ),是早年渡過黑水溝,來臺墾殖的閩、粵漢人種植水稻400年,含辛茹苦、竭盡所能,一心期許延續華南原鄉農家稻作「一歲兩熟」的天命。1895年日本領臺,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花了10年的時間詳細調查當時臺灣耕作實況,在1906年3月出版《臺灣重要農作物調查 第一編 普通作物》,書中把臺灣人的這個雙冬稻作法分別稱為「一期作」與「二期作」,從此沿用至今,雙冬的用法就逐漸式微。 一期作、二期作 「早冬」就是一期作的早稻,也有人稱之為「六月冬」 (la̍k-gue̍h-tang / la̍k-ge̍h-tang),有時也泛指夏季收穫的農作物。例如:「這个六月冬誠飽穗」[Tsit ê la̍k-gue̍h-tang tsiânn pá-suī. (這些早稻穗真飽滿)],講的就是一期作的早稻;再如:「作穡人佇六月冬時攏會較無閒」[Tsoh-sit-lâng tī la̍k-gue̍h-tang sî lóng ē khah bô-îng. (農夫們在六月的收穫季都會比較忙)],就是泛指夏季收穫。 「晚冬」(mńg-tang又唸作buán-tang) 就是二期稻作。有人稱為「慢冬」(bān-tang)、「穩仔冬」(ún-á-tang)、「穩冬」、「十月冬」(tsa̍p-gue̍h-tang / tsa̍p-ge̍h-tang)、「下冬」(ē-tang),都是晚稻的意思。 緣起占城稻 圖1 1906年 (明治 39年) 3月 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出版的《臺灣重要農作物調查 第一編 普通作物》,把臺灣農家原有的「早冬」(tsá-tang)、「晚冬」(mńg-tang ) 稻作法分別稱為 「一期作」和「二期作」。 荷治、明鄭時期渡海來臺農墾的閩、粵漢人,多是從 [臺南] 府城上岸的,之後才向南、北發展。時間都已經過了快100年,《諸羅縣志》 (1717) 都還記載著:「內地歲皆兩熟,…此地雖暖,春時雨澤稀,早種難播,故稻僅一稔。」臺灣南部因冬季少雨,持續到春天,只能在有雨水的季節種稻。來臺農墾的閩、粵漢人惡海餘生,落戶山水,立即「兩熟」夢碎,其現實的困境可見一斑;幸好,他們隨身帶的「占城稻」足以倚靠。《諸羅縣志》也提到:「有占稻,俗名占仔。……有赤、白二色,白者皮薄易舂。六七月始種,十月收。稻之極美者。」另有描述埔占:「殼白米赤,皮厚。種、穫同圓粒。台人初賤之,但用以釀酒;年來穀貴,價漸與他種等,皆為常餐矣。」上述之「早占﹝尖﹞」、「埔占﹝尖﹞」和「占﹝尖﹞仔」,就是「占城稻」中發生的變異,落戶臺灣的先民篤農將其選拔後栽培,同時也因為「占」與「尖」在閩客語音近同,在名稱上有混用、分用的現象,顯然此時的「占城稻」後裔品種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了,這一百年臺灣的稻田幾乎是「占城稻」的天下。其實,「占城稻」在後續的臺灣地方方志裡,還繼續被記載了又將近一百多年。一個品種系列能在一地獨榮兩百餘年,除了說它們是臺灣先民的最愛之外,顯然它們一定是有其特殊的條件,方能至於如此。 臺灣被清廷割讓給日本的1895年當年,薛紹元的《臺灣通志》仍舊記錄著「早占﹝尖﹞」、「埔占﹝尖﹞」、「占﹝尖﹞仔」的芳名,同時經歷了200餘年,也已經出現了更為優秀的占﹝尖﹞字輩的新品種了,例如:1764年首次在王瑛曾所著《重修鳳山縣志》出現的「烏占」,其後來居上亟欲取而代之之勢,已儼然展露無遺。薛紹元不習農藝,他有所不知,10年後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出版的《臺灣重要農作物調查 第一編 普通作物》一書中,比他的《臺灣通志》更詳盡地分別列出「一期作」與「二期作」洋洋灑灑1000餘種的「一歲兩熟」的水稻品種。1722年,來臺巡視的首任漢籍御史黃叔璥,在他的《臺海使槎錄:赤崁筆談》 說:「… (臺灣) 三縣皆稱沃壤,水土各殊…鳳山淡水等社近水陂田可種早稻,然必晚稻豐稔,始稱大有之年。…」顯然,臺灣在這200年間,就像賴光隆在《台湾の農業》 [斎藤一夫 (1972) 編. アジア経济研究所.] 一書中所言的:埤圳開設的技術精進,改善了水田的引水灌溉,是稻作法翻轉的最重要的因素。臺灣先民已經可以夢想風調雨順、晚稻豐稔,能好好的過個「大冬」(tuā-tang / 客語:tai dungˊ) 的農曆年了。 圖2 占城稻來自交趾 [今越南中北部] 的占城國 [也作戰城、金城、京城],相傳是唐太宗 (599~649) 伐占城國得其種,就在現今的福建首先試種。 [ 圖片來源:https://www.quora.com/What-are-the-most-powerful-foods ]
圖3 1717年的《諸羅縣志》提到:「有占稻,俗名占仔。……有赤、白二色,白者皮薄易舂。六七月始種,十月收。稻之極美者。」[上圖圖片來源:http://beauty-osaka.info/brown-rice-a594aff4c/ ,下圖圖片來源:https://www.tradeindia.com/fp1227517/Champaa-Rice.html 。] 美濃農家的「雙冬禾」與「大冬禾」 邇來,拜讀高雄美濃在地文史工作前輩 黃森松 [《今日美濃》發行人]、邱國源 [《美濃客家語寶典》、《尋找阿嬤的味緒》作者] 以及網路部落客「海邊漂來的翻車魚 」[〈雙冬禾〉作者] 有關早年美濃在來稻雙冬品種與耕作的論述,讓我們有機會更真實地在一地一隅,親眼看到貼近臺灣先民遷就天然困境,為兩冬稻作奮鬥的辛酸史。 美濃與旗山 (舊名蕃薯寮。1901年曾設蕃薯藔廳,以蕃薯藔街為廳治,至1909年10月蕃薯藔廳併入阿緱廳成為支廳。1920年以旗尾山之名改名旗山) 以靈山、旗尾山峰峰相連,山下綠野平疇沒有分際,兩地比鄰,早年居民多務農,除了分別是客家 (粵)、福佬 (閩) 族群,偶有齟齬之外,耕作環境與習慣大致相同。1906年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出版的《臺灣重要農作物調查 第一編 普通作物》,很詳盡地調查了蕃薯寮廳周邊適用兩冬的水稻品種: 一期作 (早冬):清油、白壳、术仔變、烏占、粉占舊、烏粬、白粬、粉占、芒花、琢種、柳占。 二期作 (晚冬):烏壳、高腳白殼、矮腳烏殼、雙冬。 此其中,「雙冬」[「双冬」(Siang-tang)] 原是「1752年 (乾隆17年) 左右,在下淡水溪流域一帶港東 (今潮洲、萬巒地區)、港西 (今屏東、九如地區) 二地,栽培成功一種稱為「雙冬」的早稻新品種;此種早稻後來推廣至各地,不但使臺灣的水田農業,由年僅有一期的稻作改變為二期作,…」[吳田泉.1993.《臺灣農業史》自立晚報文化出版部 出版],歷經百餘年,先民的篤農育種家已選出適應二期作 (晚冬) 的「雙冬」了。相同的情況,美濃先民最喜愛的「埔占」,也已在南臺灣固定出來分別適應兩冬的好品種。在往後的2-30年間,大旗、美地區,乃至擴及鳳山、阿緱 (屏東) 的水田出現更多這種分離各自適應兩冬的新品種。根據磯永吉的嫡傳大弟子—徐慶鐘1932年在臺北帝國大學作物學教室整理發行的《羅馬字綴臺灣語讀 臺灣稻在來品種名彙》,原來大旗、美地區的「白壳」(Pe̍h-khak) [一期作] 和「烏壳」(Oo-khak) [二期作],都出現了: 「白壳双冬」(Pe̍h-khak siang-tang) [一期作]、「白壳大冬」(Pe̍h-khak tuā-tang) [二期作] 「烏壳双冬」(Oo-khak siang-tang) [一期作]、「烏壳大冬」(Oo-khak tuā-tang) [二期作] 所以,黃森松和邱國源說美濃先民最喜歡、最期待大有之年的二期作「大冬禾」(tai dungˊvoˇ) 「埔占」,在這裡找到了「學名」上的根據。大旗、美地區可用的一期作 (早冬) 品種很多,美濃先民稱之為「山冬禾」(sanˊdungˊvoˇ) 。網路部落客「海邊漂來的翻車魚 」在其〈雙冬禾〉一文中推測,美濃人說的「山冬禾」可能就是「雙冬禾」;從徐慶鐘的品種名彙看來,這樣推論是合理的,更何況「双」(siang) 在旗山地區閩南人稍有偏泉州音,就會發音為「san」,美濃人把「双冬」念成「sanˊdungˊ」就很自然的了。 1924年,末永仁和磯永吉在日本稻「亀治」和「神力」之間作了雜交,一直到1929年,他們都在一期作 [短日→長日、低溫→高溫] 和二期作 [長日→短日、高溫→低溫] 交替的環境之下進行連續選種,最後他們選出在二期作對短日不敏感的「臺中65號」,一躍成為蓬萊米的當家品種。從此,蓬萊稻的品種就沒有一期作和二期作的分別,一體適用,簡化了很多,但是在來稻仍有兩作適用品種的區別,只不過受了大宗的蓬萊稻的影響,對大多數人而言,兩期作的意義,都只剩下自然的環境: 一期作 [短日→長日、低溫→高溫] 邱國源說:「…至於早期美濃『看天田』,要種稻、插秧是如何?『蒔埔占』又如何? 更多人不知道了。…」其實,連同上述的兩冬—早冬與晚冬,最貼近臺灣先民為一歲兩熟奮鬥辛酸史的兩期作最原始的緣由,也不再是現今的《稻作學》教科書上的內容,都成為消失的稻作古文明與傳奇故事了。 圖4 「雙冬」[「双冬」(Siang-tang)] 原是「1752年 (乾隆17年) 左右,在下淡水溪流域一帶 港東(今潮洲、萬巒地區)、港西 (今屏東、九如地區) 二地,栽培成功一種稱為「雙冬」 的早稻新品種;此種早稻後來推廣至各地,不但使臺灣的水田農業,由年僅有一期的稻作 改變為二期作,…」,歷經百餘年,先民的篤農育種家已選出適應二期作 (晚冬) 的「雙 冬」。
圖5 根據磯永吉的嫡傳大弟子—徐慶鐘1932年在臺北帝國大學作物學教室整理發行的《羅馬 字綴臺灣語讀 臺灣稻在來品種名彙》,原來大旗、美地區的「白壳」(Pe̍h-khak) [一期作] 和「烏壳」(Oo-khak) [二期作],都出現了: 故事—25 母子浮沉錄 在記憶中遠去的「臺中65號」 時光飛逝,時代更迭。1929年末永仁和磯永吉育成的「臺中65號」,繼「中村種」之後,開啟了在臺灣本地育成蓬萊米的時代風華;1956年年度最高種植面積達10萬5千公頃,是臺灣二戰前後主要的栽培品種,更是臺灣人熬過風雨飄搖缺糧年代的倚靠。「臺中65號」曾經由磯永吉的引介,種植在日本、琉球、尼泊爾、伊朗等國;在臺灣,到了1960年代,96個育成品種之中都還有79個與她的親緣係數達25~ 55%。之後臺灣的名種輩出,及至今天的「臺稉9號」、「臺農71號」、「臺中194號」、「臺南16號」、「高雄145號」…,「臺中65號」的血緣幾乎完全從戰後名種的行列中淡出,她的盛名也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忘。 90年前,「臺中65號」表現優異特質的遺傳學基礎,除了在很久以後才被發現她的抽穗基因發生突變之外,主要是承襲自她的母親 [母本] 「亀治」的耐稻熱病與適應性。「亀治」是1875年由日本島根県安来市荒島町的篤農廣田亀治(1839-1896)育成的。這個品種在日本從明治時代到昭和時代延續很久,主要就是它優異的耐病性,畿內以西的水田曾經是它的天下。日本近代史幾次有名的戰爭,像日俄戰爭、第二次世界大戰,導致日本糧食短缺的危機,「亀治」都扮演了很重要的餵養饑荒角色。 「亀治」來臺的時間 我在《蓬萊米的故事》一書中曾說:「…在臺灣,『亀治』並沒有出現在橋口文蔵的1896、1899、1900三次引種名單內,它何時來臺已不可考,…」;最近「出土」的文獻讓我們喜出望外,我們終於掌握到「亀治」遠渡重洋,來到臺灣的確切時間—1907年。跟她一起來到臺灣共有18個品種: 五斗夜食 農商務省農事試驗場九州支場 「亀治」在臺灣被用過即丟失 這19個品種來到臺灣,立即進入位在臺北廳大加蚋堡內埔庄的總督府農事試驗場,進行「稻と風土との關係試驗」,此舉並沒違背總督府對日本內地種限制的禁令;這一年,藤根吉春手上的品種已成功移出臺北城託付給臺北廳農會,顯見日本內地種水稻屢戰屢敗,試驗機關的腳步已慌亂至極。這個試驗,連續三年的結果,都只能在一期作進行,整體結果糙米平均產量不及在來稻,碾米後屑米比率過高,跟橋口文蔵的1896、1899、1900三次引種的古典名種的表現不相上下,顯然困境沒有改善的跡象。19個品種種內的評比,「亀治」的表現總是落在第17名,表現極差。雖然它也是貴為明治時期的名種,卻一直沒有在臺灣早期的蓬萊米故事歷程中浮上檯面一展長才。一直到1920年代早期,在磯永吉與末永仁廣泛進行日本水稻品種間的雜交育種組合名單中,才猛然出現,表現一鳴驚人。「臺中65號」誕生後,這個已經54歲的母親「亀治」,隨即在臺灣跟著那些古典名種銷聲匿跡;再30年,這對母子就再也沒有人聞問了,這是歷史最無情的一面…。 圖1 1907年這19個品種來到臺灣,立即進入位在臺北廳大加蚋堡內埔庄的總督府農事試 驗場,進行「稻と風土との關係試驗」,顯見試驗機關亟欲解決日本內地種水稻的困 境。 井上厚史喚醒「亀治」的記憶 幾近一甲子的沉寂,原以為這對母子就這樣名實皆亡,從此雲淡風輕再也沒有人記得誰是誰了。沒想到她們的故事又絕地再起,不僅再起,還起得比從前更為精彩。這也印證了她們曾經是有過「重量」的角色,沉寂只不過是像沈船一般下沉在歷史長河的深處,…有一天有心人就會回頭將她們打撈起來,放回記憶裡重新定位。 2002年,在「亀治」的發祥地—島根県開始了這段全新的故事。島根県立大学総合政策学部総合政策学科教授 井上厚史開授了一門攸關在地發展的專題 (ゼミ) —「大学生がつくる地域活性化サイト」(大學生參與地區活化工作網站);專題之一就是島根県安来市荒島的水稻古典品種「亀治」的再活化。做這個專題的學生,很用心地把「亀治」早年曾經陪伴國人渡過戰時的糧荒,免於挨餓的貢獻,重新詮釋在地方的歷史,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也找回了當年的「亀治」[稱之為「在来亀治」] 及其後續衍生的品種—「亀治一号」、「亀治二号」。1875年廣田亀治及後續進行「純系選種法」的育種家再度被故鄉人緬懷追憶。這份與有榮焉的感動逐漸蔓延開來,及至2003年,連列名「日本百大梯田」(「日本の棚田百選」) 的島根「室谷梯田」(室谷棚田) [島根県浜田市山陰道・浜田三隅道路] 也開始種起了「亀治」。每年10月下旬室谷的「梯田祭」,稻浪起伏的美景正是百餘年前島根的記憶,島根人的驕傲。甚至山口県的「澄川酒造」的蔵人 (日本清酒釀酒師) 也深受感動,著手將「亀治」米做成人間佳釀,呈現在這承平盛世的年代,要讓這段歷史在唇齒留香間永遠記憶。 圖2 2002年,在「亀治」的發祥地—島根県,開始了這段全新的故事。島根県立大学教 授 井上厚史開授了一門攸關在地發展的專題 (ゼミ) —「大学生がつくる地域活性化 サイト」(大學生參與地區活化工作網站);專題之一就是島根県安来市荒島的水稻古 典品種「亀治」的再活化。 [ 圖片來源:http://shimaken.org/%E4%BA%80%E6%B2%BB/ ] 圖3 2003年,連列名「日本百大梯田」(「日本の棚田百選」) 的島根「室谷梯田」(室 谷棚田) [島根県浜田市山陰道・浜田三隅道路] 也開始種起了「亀治」。 [ 圖片來源: http://www.kankou-hamada.org/modules/guide/index.php?action=SpotView&spot_id=1216 ] 陳韋仁喚醒「臺中65號」的記憶 2017年9月,這又15年後發生的故事地點也在島根県—來自臺灣臺南的「正港」臺灣少年人陳韋仁在島根県的松江市收割了「臺中65號」—這是「臺中65號」回到母親「亀治」故鄉的第一次收穫,約五個多月前,陳韋仁親自在松江市這片水田插的秧,在偌大的田區一角,陳韋仁也插了一小區的「亀治」—這對母子並肩生長、頭角崢嶸,這大概只在1924-1929年代臺灣臺中廳農事試驗場才有的景象,陳韋仁卻讓它在2138公里之遙的島根重現。所以,這個故事也發生在島根就絕非是巧合的了。 2008年陳韋仁是島根大學的留學生,主修平面設計。在學期間從日本同學處接觸到日本酒,翻轉了他一向對日本酒的印象。畢業後,毛遂自薦進入山口県「旭酒造」從事釀造〈獺祭〉的工作,成為日本唯一的臺灣籍蔵人。除釀造外亦負責以臺灣、香港、新加坡為主的亞洲市場行銷業務。2015年進入島根県「李白酒造」,專職精研釀造,2017年取得日本國家檢定的酒造技能士,並進入日本酒類總合研究所參加清酒講習。 佳釀中再現身影 圖4 陳韋仁熟稔臺灣歷史,也數度拜訪臺灣大學「磯小屋」,對於近百年前,蓬萊米從顛 沛流離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故事,他看到農藝學家與育種家的心路歷程,或許就是這 份情愫,讓他成為日本唯一親自下田種植照顧「酒米」的蔵人。(陳韋仁 授權使用) 圖5 「亀治」(左側尚未抽穗者) 和「臺中65號」(右邊已抽穗者) —這對母子並肩生長、頭 角崢嶸,這大概只在1924-1929年代臺灣臺中廳農事試驗場才有的景象,陳韋仁卻 讓它在2138公里之遙的島根重現。(陳韋仁 授權使用) 圖6 2017年9月,來自臺灣臺南的「正港」臺灣少年人陳韋仁在島根県的松江市收割了 「臺中65號」—這是「臺中65號」回到母親「亀治」故鄉的第一次收穫。 (陳韋仁 授權使用) 圖7 2018年3月以吟味為主的酒體—順喉又緩慢延長柔軟的尾韻的「臺中65號」佳釀 問世。 (陳韋仁 授權使用) 故事—26 「関取」來臺灣 曾經被誤認遺失標籤 「関取」是1848年由日本三重郡菰野村(現在的三重縣菰野町)的「篤農育種家」佐々木惣吉從中稲 (なかて) [介於早熟稻與晚熟稻之間] 品種「千本種」選出莖稈特別強壯,抗風性很強的日本水稻品種。因為其莖稈強壯,故先以一位當時的大相撲力士的名字,命名為「雲龍米」(うんりゅうまい),後來大相撲力士輸了比賽,才改名為「関取米」。「関取米」從明治初年 (1868~) 起,一直都是東海地區到關東地區頗受好評的上等壽司米,160餘年來歷久不衰。 只不過,在官方可查的資料,最早期的1896、1899與1900年三次引種到臺灣的農場試驗,一直都沒有「関取」的數據;1900年福岡縣的「佐賀萬作」、「白道海」和鹿兒島縣的「金玉」、「白藤」、「竹成撰」等二、三線品種都來到臺灣試作了,怎麼可能「関取」沒有來過?當年主導引種的橋口文蔵怎麼可能放過它? 這就讓我們很好奇當年 末永仁說的,最早一次引種中,在船運來臺旅途中,有好幾個品種的標籤脫落,包裝破損,導致榖種混在一起,因此才經由某位「中村」先生從混雜的族群中進行選種,一系列的選系中,「中村17」就是後來的「中村種」。磯永吉說「中村」是「都」系,所以我們就大膽推測當初遺失標籤的品種,前兩名應該是「穀良都」、「関取」。 1913年來臺灣的紀錄 最近「出土」的文獻,證實了「関取」確實有來過臺灣,時間是在稍晚的1913年。那一批一起來的有: 関取 農商務省農事試驗場畿內支場 這些品種由農事試驗場技手 增田朋來負責試作。只能在第一期作種,2月5日播 種,4月1日插秧,秧齡近60天;第二期作跟先前引種來臺的日本水稻品種一樣,提早抽穗,結實不良,全軍覆沒。 「関取」已在此驗明正身了,那麼當年還有「誰」也像「穀良都」一樣,在那倥傯的環境條件裡走失,變成了遺失貴族家徽沒人認識的孤兒?這些孤兒到底是誰?最重要的疑問:是誰誰誰共同造就了後來的「中村」? 圖1 「関取」選育於1848年,是明治年代古典名種中輩份最高的,而且是160餘年來歷久不 衰的壽司米上等品種。 [ 圖片來源:https://www.google.com.tw/search?q=%E9%96%A2%E5%8F%96+%E7%B1%B3&tbm=isch&tbo=u&source=univ&sa=X&ved=2ahUKEwiBifDCkpbdAhUKv7wKHSSAAn4QsAR6BAgGEAE&biw=1920&bih=974#imgrc=t4e0_BMTZOZ1jM:] 故事—27 小柳津農法 臺灣曇花一現的土地農法 1912年位於當時臺北廳大加蚋堡頂內埔庄 [現在公館臺科大校園與臺大農場] 的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在第二期作的水稻田進行了一個嶄新的試驗—「小柳津農法」。「小柳津農法」又稱為「天理農法」,是明治時代的農業改良家 小柳津勝五郎 (おやいづ-かつごろう) (1847 -1913) 所創的一種「友善土地」的耕作法。 小柳津勝五郎 1847年1月23日 小柳津勝五郎出生於愛知県三河 (みかわ) 地方。他本身也是務農,對於耕作的土壤肥力與生產力的維護非常重視,早年就拜師岡崎県的「民間農法」大師 大垣津音蔵學習「燒土肥料」的製法,1900年他繼承了大師的做法並加以修改,發明了「燻炭 (くんたん) 肥料」— 將稻株、麥藁、田間廢棄物、畜場廢棄物、泥土、雜草在「焼土竃」進行不完全燃燒 [類似木炭的燒法],再與居家肥水、腐水及硫磺混合而成作為田間肥料使用。這種「民間農法」在當時明治維新的「殖產興業」口號之下別具一格,也讓人平添很多的想像與寄望;尤其是在愛知縣,特地延聘 小柳津勝五郎為農業改良委員的主席,寄望他能帶領在本縣開發這個新的農法來振興農業。 「小柳津農法」因緣際會,在民間名聲逐漸打開,在全國農家也漸有普及之勢。然而,他卻面臨學院派農藝學家的質疑與挑戰,甚至明治維新政府所聘任的農業顧問、德國籍的農藝學家 Max Fesca (1846-1917),針對「燻炭肥料」的分析結果,直接打臉「小柳津農法」的效果「全然無價值」。小柳津勝五郎憤而辭去委員會職務,專注在民間繼續鼓吹他的農法,1912年3月他還聲勢浩大地出版了兩本書:「燻焼土調和肥料製造法」及「二倍収穫天理農法」。 圖1 「小柳津農法」又稱為「天理農法」,是明治時代的農業改良家 小柳津勝五郎 (おやいづ -かつごろう) (1847 -1913) 所創的一種「友善土地」的耕作法。 圖2 明治維新政府所聘任的農業顧問、德國的農藝學家 Max Fesca (1846-1917),針對「燻炭肥 料」的分析結果,直接打臉「小柳津農法」的效果「全然無價值」。 圖3 小柳津勝五郎出版的「二倍収穫天理農法」。 學院派的質疑 就是在這個時候,同屬於公職、學院派農藝專家雲集的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卻毫不避諱日本國內農藝學界的質疑,以「一時手當金」[臨時津貼] 250円敦請 小柳津勝五郎來到臺灣,兼職指導調查「小柳津農法」的田間試驗。 這個試驗的試驗組 (小柳津農法) 與對照組 (慣常法) 的面積都是30步 [坪] (1畝,99.18平方公尺)。「小柳津農法」的「燻炭肥料」由2500公斤的藁 (稻株、麥藁) [重量已由數據中的貫 (かん) 匁 (もんめ) 換算過來] ,3000公斤的人糞尿混合燒成。分三次施肥:1413公斤 (基肥)、1060公斤 (第一次除草後)、1060公斤 (第二次除草後);「慣常法」只施兩次肥:堆肥 937.5公斤 + 大豆粕 31.25公斤 + 過磷酸石灰 15.625公斤 (基肥)、人糞尿312.5公斤 (第一次除草後)。插秧密度:「小柳津農法」採疏植法,每步 (3.306平方公尺) 36株,2本植;「慣常法」每步49株,5本植。試驗結果換算每甲產量:「小柳津農法」稻穀26.758石,等同糙米15.227石;「慣常法」稻穀25.663石,等同糙米14.807石;「小柳津農法」略勝「慣常法」1石。若插秧密度同慣常法進行另一個試驗,比較每甲產量:「小柳津農法」稻穀21.663石,等同糙米12.303石;「慣常法」稻穀24.518石,等同糙米13.819石;「不施肥」稻穀18.768石,等同糙米10.758石;「慣常法」反而勝出1石有餘。1912年這次「小柳津農法」在臺灣的試驗並沒有像小柳津勝五郎在著作中所宣稱的「二倍收量」,即便是他自己千里迢迢親自蒞臨指導調查,結果甚不盡人意,也可說是顏面無光,鎩羽而歸。此後30餘年,「小柳津農法」在臺灣總督府官方紀錄裡銷聲匿跡。繼之改朝換代,後來的人事春秋,也都只想擺脫過去那段歷史,抹掉「被」殖民留下的記憶,自然就再也沒有人去提起或深究其中的道理了。 友善土地之路 失之交臂 其實回顧百年前,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率而嘗試「小柳津農法」,是有它不得不然的苦衷—日本種水稻無法突破困境,對臺灣在來稻的改良,則無所不用其極。雖然,到頭來也是一場空,但是百年前我們是多麼接近「友善土地」的門檻,而終究沒有進門去。反觀「小柳津農法」在日本則在百年間幾經檢討與蛻變,卻也把它們帶進世界潮流,那就是從遠古文明的亞馬遜黑土 (Terra preta) 的研究,讓科學家開始對生物炭 (Biocha) 的認識。生物炭是一種做為土壤改良劑的木炭,能幫助植物生長,可應用於農業用途以及碳收集及儲存使用,有別於一般用於燃料之傳統木炭。近年來,因為排放二氧化碳、一氧化二氮及甲烷等溫室效應的氣體造成氣候變遷影響,讓科學家開始重視生物炭的運用,因為它有助於藉由生物炭封存的方式,捕捉與清除大氣中的溫室氣體,將它轉化成非常穩定的形式,並儲存在土壤中達數千年之久。此外,使用生物炭,可以復活土壤因耕種的剝削,可增加20%的農業生產力、淨化水質,並有助於減少化學肥料的使用,真正達到「友善土地」的功能。邇來,我們也樂見臺灣的公、民營單位開始注重農業土壤的修護 (soil amendment) 措施,我們不能再繼續預支我們後代的土壤資源,而疏於回補。百年覺醒,雖為時太晚,但是總比持續懵懂好,急起直追,此其時矣!
圖4 1912年第二期作,同屬於公職、學院派農藝專家雲集的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卻毫不避諱日本國內農藝學界的質疑,以「一時手當金」[臨時津貼] 250円敦請 小柳津 勝五郎來到臺灣,兼職指導調查「小柳津農法」的田間試驗 [上];當時「一時手當 金」支給的細目 [下]。 故事—28 稻熱病1926 臺語溯源中的稻熱病 1926年第一期作水稻抽穗盛期才剛結束,臺灣各地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嚴重稻熱病。日本領臺到此時31年,只有兩次的發病紀錄:1912年第一期作,高雄州屏東地方500甲有30-40%發病;1919年第一期作,臺南州西螺地方400-500甲有30-40%發病。在這之前的清領時期,沒有官方的資料,發病情況已不可考。但是從臺語來溯源,卻也仍可以看出一點端倪。臺語統稱稻熱病為「稻病」[テウペンtiū-pēnn];但因稻植株發病的部位不同,已有精確的發病名稱。 穗稻熱病: 節稻熱病: 葉稻熱病: 有這麼清楚的分類與精確的病名,顯然在清領時期也有過相當程度的發病,只不過1926年這一次震驚了全臺,影響到了國民生計。 史無前例的為害震驚全臺 這一年,全臺蓬萊稻栽培面積110,558甲,受害面積56,475甲,高達55%。其中以臺中州的37,844甲最為嚴重,臺北州的8,700甲居次。在來稻受害面積45,425甲,以臺中州的30,064 甲及高雄州的12,979最嚴重。全臺受害面積101,900甲,原預估蓬萊米產量糙米1,845,092石,實收1,294,820石,減收551,072石,損失總金額高達17,634,304円。1925年4月24日被當時總督伊澤多喜男命名為「蓬萊米」的日本種水稻「中村種」,在過去5年的平均受害率為14.9% [最低受害率1.3%、最高受害率25.4%],1926年這一次受害率竟高達84.6%,足以撼動米糧安全,以至於「嘉義晚2號」立即進駐竹子湖原種田進行採種作業。 這樣全面性的發病,全臺一期作的水田就變成一個天然的接種圃,針對所有栽培品種進行了一次抗病的檢定,熬過這場嚴重病害流行的抗病品種有: 蓬萊稻 幡州 農商務省農事試驗場畿內支場 (受害率0.7%) 在來稻 朮仔變 能高 (0%) 圖1 穗稻熱病 [圖片來源:https://www.kdais.gov.tw/mobile_view.php?catid=6972&showtype=pda] 故事—29 笐架與喬扦 倒掛稻穗其來有自 拜讀行政院農業委員會農業行動化平台「田邊好幫手」的文章〈紅糯米的重生〉[發佈日期︰2016年6月14日],介紹太巴塱原鄉特產紅糯米的收成。太巴塱是臺灣阿美族的一個部落,位於花蓮縣光復鄉東境。「Afalong」出自於阿美族語,漢譯為「阿巴塱」,其意譯則指當地有許多白螃蟹,族人因此直接以「白螃蟹」取名;後來被改稱「Tafalong」,即漢譯為「太巴塱」。〈紅糯米的重生〉文章中的照片顯示,族人以拔穗方式收穫的紅糯米稻穗,札成束倒掛在竹架上進行自然乾燥。這讓我想起1685年 [清朝康熙24年] 臺灣府首任知府蔣毓英的《臺灣府志》*有兩段關於原住民稻穀收穫生動的記述: 穫稻:番稻七月成熟,集通社鬮定日期,以次輪穫。及期,各蠲牲酒祭神,相率同往刈稻;不用鐮銍,以手摘取。歸則相勞以酒。 禾間:番社四圍植竹木,別築一室,圍以竹箙、覆以茅草,倒懸穀穗於中,令易乾,名曰「禾間」。其貯米之屋,名曰「圭茅」。或方、或圓,高倍常屋;下木上簟,積穀於上,每間可容三百餘石。舂食之。夜則鳴金巡守。 膏澤回流 300多年來太巴塱原鄉族人還保留著這種收穫稻榖的方式。此其中,「倒掛稻穗」的乾燥方式更可以往前追溯200年的明朝沈周 (1427年-1509年)《石田雜記》[1464年-1487年]。該書中記載著:「吳江農家,雖高田砟稻必用竹簽,每簽稻五千,其穗下垂。蓋新砟稻捍尚有生氣,倒垂則其膏澤浸漬入米,每畝較不捍稻米多五升。吳江以北不然,過水則用簽。…」這裡所說的「倒掛稻穗」,是說新割下的稻株,其「生氣」尚存,倒掛著它們,它們植株中的「膏澤」[營養物質] 還會慢慢運輸進入穀粒,以至於每畝的稻米會增收5升之多。這種用來倒掛新割稻株的工具,也見諸明朝徐光啟的《農政全書》[約1628年] 卷22:「喬扦,挂禾具也……凡禾多則用笐 [ㄏㄤˊ] 架,禾少則用喬扦。」 「倒掛稻穗」的乾燥方式,稻株的剩餘營養物質是否真的還會經由「韌皮部」(phloem) 的「篩管」(sieve tube) 繼續運輸進入穀粒,有待作物生理學家的驗證,但這種在古籍言之鑿鑿數百年的「後收穫調理技術」,早已從臺灣農家消失,可是說也奇怪的是,在現今的日本農家,卻還保留在田間「はで干し」[天日干し] 的習慣。2017年9月,來自臺灣臺南日本唯一的臺灣人蔵人 陳韋仁先生,在島根県的松江市收割他的「臺中65號」也是倒掛在田間笐架上「はで干し」,這就讓人寧可信其有了。 *《臺灣府志》是由首任臺灣府知府蔣毓英與諸羅知縣季麒光、鳳山縣知縣楊芳聲共同起稿編纂而成。又通稱為《蔣志》。 圖1 〈紅糯米的重生〉文章中的照片顯示,太巴塱族人以拔穗方式收穫的紅糯米稻穗,札成束吊掛在竹架上進行自然乾燥。 [[http://m.coa.gov.tw/draft/news/ViewMobile.aspx?id=36286&__M=True] 圖2 這種用來倒掛新割稻株的工具,也見諸明朝徐光啟的《農政全書》[約1628年] 卷 22:「喬扦,挂禾具也……凡禾多則用笐 [ㄏㄤˊ] 架,禾少則用喬扦。」 圖3 「倒掛稻穗」的乾燥方式,稻株的剩餘營養物質是否真的還會經由「韌皮部」(phloem) 的 「篩管」(sieve tube) 繼續運輸進入穀粒,有待作物生理學家的驗證,但這種在古籍言之鑿 鑿數百年的「後收穫調理技術」,早已從臺灣農家消失,可是說也奇怪的是,在現今的日 本農家,卻還保留在田間「はで干し」[天日干し] 的習慣。 [https://www.eatlocalproject.com/2015/10/04/%E7%A8%B2%E5%88%88%E3%82%8A%E3%81%AE%E3%81%93%E3%82%8D%E3%81%AF%E3%81%A7%E5%B9%B2%E3%81%97%E3%81%AE%E3%81%8A%E7%B1%B3/] 圖4 2017年9月,來自臺灣臺南日本唯一的臺灣人蔵人 陳韋仁先生,在島根県 的松江市收割他的「臺中65號」也是倒掛在田間竹架上「はで干し」。 (陳韋仁 授權使用) 【 下期續刊 敬請期待 】 謝兆樞 臺灣大學農藝學系 / 臺灣北部蓬萊米走廊聯盟/磯小屋團隊/p> p class="content-r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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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磯小屋志工杜春福 熱情洋溢的志工伙伴杜春福先生在2019年年底,因罹患流感之故,不幸在2019年12月21日逝世。我們以此篇文章悼念他,同時也為大家介紹臺大農藝系所屬的磯小屋志工隊的成立、運作以及對於磯永吉小屋邁向修復之路所做出的貢獻。 志工隊簡介 杜春福是於2015年加入磯小屋志工隊的。這個志工隊的編制歸屬是臺大校園志工,最高管轄單位是臺大秘書室的訪客中心,志工運用單位則是農藝學系。志工隊的培訓、管理與考核是磯永吉學會的志工事務委員會在負責。磯永吉學會是由農藝系主導成立在內政部立案的學術性社團。 圖1 杜春福的志工證(2016年)。 聽起來感覺是有點複雜的,因為牽涉了三個單位:秘書室、農藝系與磯永吉學會。由於直接的隸屬單位是農藝系,所以每一年的志工保險的保費是由農藝學系支付的,至於志工證的核發則是由上一級的單位秘書室審理。除了投保與發證之外,其餘的全數事務均由磯永吉學會來負責,例如:志工的招募,志工的培訓、志工服勤排班的管理,志工服勤時數的登錄與考核,以及每年30小時的志工研習都是由磯永吉學會安排。志工隊的勤務有解說導覽、農事、參與出版及錄影等幾項工作,其中心任務就是向訪客以及社會大眾傳述蓬萊米的故事。 志工隊短史 磯小屋在2009年7月28日經臺北市政府核定為市定古蹟,隔年3月經臺大校方核定為校園歷史建物,在核定會議結束的當下,當時的校長機要秘書外文系教授廖咸浩告知,磯小屋應當要朝向開放參訪的方式營運,不宜再堆放舊家具與雜物。這個會議是決定了2012年4月開始招募志工的一個關鍵時間點。 志工隊成立之前的工作是將磯永吉小屋布置成展場,但是進度非常緩慢,因為小屋中堆滿的雜物充分反映校園與學系歷史的變遷。這棟建物在臺北帝大時期它的名稱是「第一農場作業室」,其功能在於提供農專部與農學部農學科的師生進行教學與研究使用,由小屋的隔間名稱:農具室、雨天作業室、農場實習準備室、湯沸室、貯藏室等,不難想像當年的用途。臺灣光復後,由於傅斯年校長將帝大的講座制度改成學系制度,學生與教師人數持續增加,使得教師沒有研究空間,必須將小屋充當成研究室及實驗室,當年有4位教師(林正義、畢中本、賴光隆、林安秋)先後使用過小屋。歷經60與70年代,考種館、洞洞館(容納農推與農經兩系)以及農藝館依序落成,教師與學生的教學與研究空間都陸續滿足之後,小屋內只有實習準備室雖然仍然維持其功能,其餘的空間逐漸變成碩博士生的臨時住宿處。 農藝學系在1976年從臺北帝大的農科大樓(四號館)遷移至新館(毗鄰活動中心)時,幾乎所有的帝大時期的家具如桌椅櫥櫃等,都全數遷移至新館,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實驗研究與教學需要新的設施,因此舊家具再次遷徙,被堆放在小屋。這些不再使用的櫥櫃桌椅家具連同廢棄的實驗藥品以及研究生歷年來留下來的雜物,呈現的氣氛類似於北海道帝大留下的宿舍惠迪寮,像是巨型的時空膠囊。屋內塞滿的雜物令人卻步,但是因為宣告成為古蹟的機緣,凝聚了全系的共識,經過2011年初的清運以及年底許文龍先生捐贈磯永吉與末永仁兩位先生的銅像,終於在2012年的3月10日正式舉行銅像揭幕儀式。而志工隊也在當年的6月2日起正式服勤,為參訪民眾解說蓬萊米的故事。 從2012年的5月培訓第一期志工以來已歷經8年,今年2020年5月即將培訓第8期志工。杜春福先生與其夫人周麗玉女士是在2015年加入志工隊的,是由第3期志工鄭秀春推薦來參加的。志工隊的成立最初的構想是基於替訪客做解說的需求。至於自2016年以來對於磯永吉小屋邁向修復之路,志工隊帶來了無形而巨大的動能是當初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圖2 志工鍾淑秋(左1)與巫秋香(左2)為來訪的日本高校修業旅行師生解說。 隱形的動能 今年(2020年)3月6日劉建甫先生帶來令人興奮的消息。古蹟修繕的事宜即將往前邁進一大步,因為臺大校長管中閔先生已經同意生農院的院長盧虎生先生的提議,將現有籌措到的將近500萬的經費提交由校方,並由總務處總攬古蹟修繕工程全數預算(約兩千萬元)的張羅事宜。這表示磯永吉小屋這座古蹟做全面完整修繕的時日已經指日可待。從2011年8月農藝系主任廖振鐸先生任內即啟動的修復構想,在歷經九年之後終於見到曙光。在這期間實在是無從回答外界的詢問何時將完成修復? 過去五年間,每一年的10月25日(光復節)前數日,日本廣島縣日彰館高校修業旅行的師生由該校校長吉田富志雄帶隊來訪。由於日彰館高校是磯永吉先生的母校,在我們接待參訪師生之時,校長先生在2018年來訪之時曾經關心詢問,不知何時可以完成修復此古蹟。我當時苦笑著回答可能還需要10年之久吧?雖然是無法確定何時完工,但是將會朝向修復的進展持續進行。該年的春天甫經臺灣科大建築系的王惠君教授完成此古蹟的修復及再利用計畫書,王教授也應磯永吉學會的邀請在6月30日做了公開的演講。修復的工程算是終於邁出了第一步。後續的進展,也還算是順利,接連兩年陸續申請到臺北市政府文化局的補助預算將進行「修繕施工計畫」(金額130萬元)以及「緊急修繕計畫」(金額165萬元)。我們對於「進展」的欣喜並沒有持續太久,這兩項計畫由於施工期限只有半年不到以及金額額度不大難以吸引建築師投標,使得招標兩次均因無投標者而告流標,令人茫然不知未來可能的進展。 所幸的是管校長在關心這座古蹟,他曾經來訪兩次,第一次在2019年下半年由盧院長及林彥蓉主任陪同導覽。2020年舊曆年後校長再度來訪並有總務長隨行,積極構思籌畫修復事宜。最後在3月初由盧院長提出前述之建議將目前系上以及磯永吉學會所籌措的將近500萬元的經費,交由校方併入修繕專款期望統籌足夠的預算(預估是兩千萬元)一次完成修繕。 學系與學會自2016年來籌措的金額大約是246萬元,分別是78萬元(目前存放於臺大的帳戶)與168萬元(目前存放於學會的華銀帳戶)。這兩筆金額的獲得都與志工隊有密切的關係,如今回顧,我個人深深感覺這是志工隊帶來的動能。由於2012年6月志工隊開始服勤提供解說,兩年後為了迎接2014年4月蓬萊米「米壽」慶,小屋內的展場全部布置完成,吸引了更多的訪客。兩年後的2016年8月10日清晨,竊賊宋藍田破門而入竊取臺北帝大時期的古典儀器,瞬間造成磯小屋在平面媒體報紙與電視媒體的大量且密集的曝光,一個月之後的9月5日竊案偵破,這期間由於磯小屋在媒體的曝光而帶來巨量的訪客。如果沒有志工隊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磯小屋可能至今都處於農場一個角落的孤寂建物。 這應驗了「天助自助者」的諺語,志工的解說也帶進來外界的幫助,2016年11月1日豐年社發起群眾募資,在兩個月間為磯小屋的修繕募集了約168萬元。而且在同一年的11月下旬,由臺大校友會執行長劉寧的牽引,志工隊為校友代表陳宏教授等做導覽,感動了校友代表因此將重聚餐會的結餘款78萬元全數捐作磯小屋修繕之用途。志工隊的解說不但協助募得上述的兩筆款項。同時在申請市府文化局的預算時,也感動了審查委員,因為審查會上,劉建甫和我都聽到幾位委員都提到在審查會議前曾經私下來參訪並探勘小屋的現況。所以後續的兩筆137萬與160萬元的補助,合計297萬,也可以說是志工解說的功勞不可沒。總結上述自2016年以來所募得的500萬元的款項,都帶有志工的身影。如今此隱形的動能已經不只為小屋籌得500萬元,而且更由盧院長與管校長提升至2000萬元了。 圖3 2016年11月1日起至2016年12月30日止的貝果群眾募資網頁。 民眾對於會來參訪古蹟,是因為受到古蹟故事的吸引,故事其實才是古蹟的價值所在,這是觀樹文教基金會執行長在2011年夏天來小屋參訪後在座談會上給我們的啟示。在系主任廖振鐸先生的支持下,先後成立了志工隊以及磯永吉學會,由學會的文史與出版委員會來負責撰寫蓬萊米的故事,並且由志工隊來負責向訪客傳述此等故事。春福在農事組長葉麗華的帶領下種植展示的古典稻種,讓訪客在聽完故事之後,更能親眼見到當年中村種的蓬萊米。 古蹟回春先行者 春福熱愛服務,在加入志工隊後的次年2016年即被選為活動組長,2017年擔任隊長。古蹟的正式修復計畫尚未開始之前,他早已悄悄地進行小規模的修復工作 ,像是恢復木窗的滑動、修補水稻展示槽的漏水裂縫、貯藏室的雜物清運以及牆面修補、還有帝大理農學部時期舊家具的修補等等,都在春福的用心之下逐一完成。 贈品儲藏室的木窗,這兩扇木窗之前是無法滑動的,原因是窗框是木製的,其上方承受到牆面的重力而略有凹陷變形,緊緊壓住木窗,使其無法滑動。經過春福的巧手,卸下傳統的玻璃木框窗,用刨刀稍微修飾後裝回窗框,即可回復往昔的滑動做開關的動作。 圖4 恢復滑動的玻璃木窗。 圖5 冷氣機與熱風排放管。都是春福的傑作。 小屋前院的水稻種植展示槽一共有5槽,其中第3與第4槽因為有裂縫無法蓄水,每每在灌水之後一天不到即因滲漏而露出土壤表面,對於水稻的生長非常不利。即使在泥水師傅修補後仍然持續滲漏。後來有賴春福的巧手修補方能維持展示槽的種植水稻功能。 圖6 水稻種植展示槽。2020年又再重新塗上防水漆。 之前也是春福修復的。 貯藏室的雜物清運與修復是一件令人卻步的浩大工程,從2017~2019持續了3年才完成。先是將室內廢棄的雜物清運,之後是以水泥修補牆面,然後磨平牆面再塗上水泥漆。如今的貯藏室已經是一個乾淨清爽的空間,作為存放磯永吉學會出版品的庫存之處。 圖7 貯藏室的修補與粉刷。 圖8 歷經3年,貯藏室變成乾淨清爽的空間,用於存放學會的出版品。 在上述三件修復工作之前,春福先是參與農事工作整理磯小屋後院的植栽。而後院步道的水泥磚,大多是春福去設法取得的。在磯小屋裡裡外外走一遭,就可以感覺到處處都是春福留下的足跡。他的突然離世令人噓唏不已。 圖9 磯小屋後院的步道。春福去張羅水泥磚並完成鋪設。 志工情緣 回顧草創至今,志工隊不少成員,除了解說勤務之外,也自願來參與更多的事務,例如:農事、出版及錄影等。回想2012年決定要成立志工隊之初,連要如何招募志工都沒有頭緒,歷經一段渾沌的歲月,這個志工隊似乎隨時都要瓦解了。然而受到幾位貴人的協助,步履蹣跚著前進,終致逐漸步上正軌,凝聚感人的向心力。 志工隊最初的招募與營運是完全學習自農場農藝組的李建輝先生,第一任2012年的隊長林如貞是陽管處的資深志工,對於這個剛剛成立而一無所有的團體,2013年捐贈了親手製作的6件服勤的背心,並在臺南縣覓得修復古老掛鐘的店家,將老爺爺掛鐘的發條更新,讓其重新運轉,還有將小屋內的風鼓機送至新竹縣新埔鎮請師傅修復。志工張釉芳同時也是系友,在2014年捐贈了30件志工T恤,她後來更進一步來擔任電子報《米報》的主編。後來的第二期志工林珠孌根據多年的志工資歷創設的志工幹部組織,有效率而及時的處理志工管理上的問題。志工除了最基本的服勤解說之外,也逐漸深度的參與了磯永吉學會的運作,擔任理事及常務理事職位。這個志工隊最感人之處就是向心力,春福是典型的例子,毫無保留的貢獻所有的心力與才華,主要是希望古蹟有朝一日能夠修復。 圖10 2017年春福(左1)擔任隊長與幹部試穿訂做的波羅衫。 失去昔日歡笑的夥伴春福,大家都難免感到幾分哀傷與惆悵,不禁讓我們想起一首愛爾蘭民謠丹尼小哥(Danny Boy)的歌詞內容,大致是敘述:生離死別本是無奈,然而生者與逝者,心靈相連結,互相懷念對方,深愛著對方,期待在很多年以後的未來終將見到對方。歌詞涵義類似於因緣分而來加入農藝系磯小屋志工隊的春福,跟大家相處多年所形成相互關懷的志工情緣。 今年春天即將到來的春耕的插秧時節,相信農事組的夥伴們都有「遍蒔秧苗少一人」之感,春福兄,我們懷念您。 圖11 每年春耕之插秧情景。 圖12 2018年在臺大農場的實驗田插秧前合照。 (左1)為春福。 後記一 磯小屋志工團隊 臺大磯小屋的志工團隊是由農藝學系的幾位老師帶領的。其中幾位在退休後投 入無數的心力在學會的各項事務上,大至出版專書,小至插秧除草,無不率先而 行,傾力而為,可以說是磯小屋最大的志工。而劉建甫老師則是在工作職務上適時 給予志工指導、協助、支援,許多任務得以順利完成。有老師努力在前,才有志工 追隨於後。因為受到感動,所以熱情參與;因為熱情參與,所以凝聚極大的向心 力,成就隱形的動能。這些都是來自老師的引領。 春福是志工的典範之一,驟然遠去,令人有太多的不捨。此刻聽說小屋修繕有 望,春福如果得知,臉上一定會露出溫暖的微笑,微笑中有幾許欣慰。修復後的小 屋將是煥然一新,那木窗不再卡住不動,那牆面不再破損斑駁,屋頂也不再漏水 了,還有危柱也不再搖晃了。 志工團隊走過八年時光(2012-2020),伴隨著近百年的磯小屋,在成長中逐漸 茁壯,未來也會帶著熱誠奉獻的心意,繼續向前行。 磯小屋志工團隊感謝您的關懷與支持。 編者 後記二 志工夥伴鄭秀春在臉書上以影像和文字,追憶春福修復小屋的 種種。我們特別徵得她的同意,轉刊於《米報》,藉此表達對 春福的感謝懷念之情。 悼念春福哥 上述網址存放了一支短片,這支短片是 2018 年春天在臺大農場復耕古典水稻 品種時的插秧縮時錄影,畫面中穿著橘色衣服的春福哥已經在天堂了,原本 2020 年 3 月 14 日磯小屋志工隊要舉辦追思,結果武漢疫情來攪局就取消了,只好以此 短片來懷念他。 我真的很懷念這位大哥,他是經由我引進磯小屋當志工的,其實他是我四姊的 同事,約在我退休的第二年認識他的。記得認識當天他提著一個不鏽鋼狗籠和-台 製麵條機來家中找我姊姊,我覺得此人很有趣而上前攀談,並得知他老婆周麗玉是 動物園資深志工。我邀他來磯小屋當志工,與他老婆 PK,於是春福哥就成為磯小 屋第五期志工成員。 以下照片是杜大哥修復小屋的作品,他是修復小屋硬體最多的志工夥伴,卻突 然因為罹患流感在 2019 年 12 月 21 日走了。雖然夥伴們都很不捨,不過大哥你也 自由了,請安息吧! 圖1 磯小屋紀念品室的木窗是春福修復成可在軌道上滑動的。 圖2 磯小屋紀念品室的木門的玻璃是春福安裝的。 圖3 磯小屋紀念品室的木門經過春福修復後可以開關。 圖4 磯小屋紀念品室的風扇是春福安裝的。 圖5 磯小屋後院的西側步道是春福鋪設的。 圖6 磯小屋後院的東側步道也是春福鋪設的。 圖7 臺北帝大時期的椅子經過春福修復後,作為志工服勤時的座椅。 隊長陳瑞群(左)與杜春福(右)合力修復木椅。 彭雲明 / 磯永吉學會前秘書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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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組 原擬於3月初召開理監事會議,但是因為疫情之故順延。並擬將理監事會議之議題先以通訊方式進行討論。議題如下: 提案一、 修訂前後之文字列於下表
決議:同意修訂章程第一條,加上學會的英文名稱Eilichi Iso Society, NTU 提案 二 現階段由於學會現有的經費不足30萬元,往後要再持續出版實體書,必須做階段性考量,亦即第一階段先出版電子書,而後再進行募款,俟款項足夠時在以實體書方式出版。未來三年的出版計畫為: 擬先交由風景文化出版公司進行美編並製作成PDF電子檔,再交由華藝數位出版。美編及PDF電子檔的製作大約是8萬元,華藝數位公司則是免費上架,往後如有銷售再行拆帳。除了編號5.、6.、7.的未來出版品之外,先前編號1.、2.、3.、4.的出版品亦將交由華藝公司以電子書方式行銷。 決議:同意本學會與華藝數位出版公司簽約,將出版品以電子書方式發行。 提案 三 決議:同意修訂章程第16條。理監事會議得以通訊方式召開, 但是重要議案(第一款至第五款)必須召開正式會議,由出席的理事做決議。 文史與出版委員會 今年(2020年)預計出版的《米人米事物語》已於去年(2019年)11月交由風景文化出版社編排。目前正在進行第一校。預定4月底之前完成所有校對,並在5月底年度大會時先發給會員電子檔。 志工事務委員會 目前正在招收第8期志工,擬於今年5月9日(六)進行課程訓練。今年投保志工保險人數為53人。今年度之志工證已於2月中發放。 農作物科普講座委員會 今年度第一場演講已於2月8日舉辦,由戎義俊先生為志工介紹「臺日之間看不見的聯索」。戎義俊先生為外交部駐福岡前總領事。 農事委員會 今年磯小屋前的展示水稻種植,已經積極準備,幾週以來已經完成種植槽的滲漏修補、曬土及土讓內的石頭等雜物清理。3月11日已經在做育秧的預備工作。擬於3月18日正式開始育秧,並於3月底或4月初開始插秧。 古蹟事務委員會 由於管校長的關心並於兩個月內兩度來訪,並交付總務長統籌小屋的修繕事宜,朝一次性地修復方向進行。日前已與生農院盧院長及農藝系主任商討對策,決定以過去4年來學系與學會募得款項與獲補助款項合計提列480萬元,簽請校方補足不足部分1,800萬元進行完整修復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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